吱呀——
开门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秦老太见二人走出,上前急切道:“小伙子,我孙女她怎么样了?”
张天意道:“这边已经没事了。”
说完,他示意众人再次回避,随后缓缓打开大门。
屋外,雨虽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的可怕。
沙沙——
风吹着屋外的杂树。
不远处正有一道人影缓步而来。
那人正是前去招魂的秦家老头,大风有好几次都险些将他手中的大黑伞吹落。
李琴看向来人,小声提醒道:“来了。”
张天意的腾法暂未修至大成,只好问道:“都来了?”
李琴点点头,道:“都来了。”
可能猜出张天意的想法,她伸手握住张天意宽厚的手掌。
下一刻,世界大变。
半年来,她第一次这样做。
张天意也第一次看得如此清楚。
他虽然知道李琴有通鬼神的能力,但并不知道这种能力还可以共享。
震撼的同时,又有些激动。
只不过这种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他所看到的的一切都与想象中的神秘世界有着巨大差异。
作为深夜酒店的前台,他没少与亡魂打交道,但那也只是表面。
而此时此刻,笼罩在这片黑云之下的是数不尽的邪祟。
在嘈杂的鬼哭狼嚎声中,它们正试图将手伸入油纸伞之内。
这些几乎都是没能获得路引证的孤魂野鬼,早已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思维,有的只是日积月累,不断衍生的怨恨嫉妒。
眼睁睁看着别人还魂,这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咕隆!
张天意问李琴:“你平时看到的都是这些?”
李琴没有回答张天意,但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爷孙俩越来越近了,只要踏进这大门就大功告成。
然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秦家老头突然停住脚步,手开始颤抖,面色也变得惊恐扭曲,仿佛看到了什么,整个人活像个木桩杵在原地。
李琴大惊失色,道:“那强子还在不在瓮里?”
张天意检查了一番,道:“在,怎么了,他为什么停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李琴道:“希望不要功亏一篑。”
张天意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越想冷静内心就越发的焦急。
李琴道:“他已身处邪祟制造的幻境里,谁也帮不上忙,只能靠他自己。”
她又道:“希望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张天意知道,李琴说话的语气虽然平缓,但实则内心也是担忧不已。
眼前这女人,本就外冷内热。
在大黑伞出现极为严重的偏失时,张天意忍不住为老爷子打气,“坚......坚持住!”
几乎同时,他也真切感受到握着他的手明显紧了几分。
她同样也很紧张。
不过事态多变。
然就在这时,倾斜的油纸伞骤然归正。
这一幕同时震撼到了张天意李琴。
当二人见着秦家老爷子嘴角的鲜血时,才恍然大悟。
为了救孙女,他竟然咬破了舌头。
想来他们还是低估了老爷子拯救孙女的决心,他显然也知道一些破解幻术的法子。
局势扭转,二人一颗悬着的心也落在了实处。
“我不怕你,不管你是谁,都没理由将我孙女带走!”
老爷子在宣泄。
总算踏入大门。
张天意顺手将秦可的魂魄打入本体。
几乎同时,秦老爷子好似被人抽光了全身力气,脸白如纸的坐在地上,手中大黑伞与鞋子各自跌落一旁。
他疲惫的问张天意:“我......我成功了吗?”
张天意道:“恭喜您,您......您成功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老爷子深吸口气然后吐掉。
不一会,屋内传出秦可的声音,“爷爷~”
听着声音,秦老爷子突然又有了力气。
几乎同时,张天意发现天色逐渐开始明朗。
最惊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他们也可以喘上一口气。
对视一眼,二人才意识到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
迅速松开。
张天意脑中不断回想的是那片刻柔软,而后者转身道:“走吧,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秦可虽然苏醒,但只一回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惊悚画面还是会吓得小脸煞白。
她缩在爷爷怀里,用余光打量着张天意李琴。
李琴道:“一切都是梦,都过去了。”
秦可看着李琴,弱弱的问了一句:“姐姐,真......真的都只是梦吗?”
李琴上前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笑着说:“是的,都是梦,好好睡一觉,珍惜一切可以闭眼安睡的机会!”
“嗯!”
秦可乖巧的回答一声,然后安心睡去。
秦可获救,村里人淳朴,感激之余,老爷子拿出老两口多年的积蓄执意要感谢二人。
但都被拒绝。
他们只让老爷子说起一些经过。
一提到这事,老爷子还心有余悸,梳理了好一会才将方才的惊险娓娓道来。
其实,老爷子一出大门就如患盲翳,瞧不见东西,也听不到声音,但为了孙女,他一路都是凭借几十年的记忆走到蓄水池,并一丝不苟的执行张天意交代事。
他本以为会很顺利,但就在即将到达家门口时。
他看到一个人影。
就悬在他面前若隐若现。
长发遮着那人面容,他本不想理会,怎料在经过对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坏事了。
他震惊的发现,那白影并不是背对他,而是拥有两个背面!
他一时慌神,被邪物逮着了机会。
好在关键时刻,老爷子回想起观花娘娘说过的法子咬破舌头,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完老爷子的描述,李琴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道:“按道理讲一般的孤魂野鬼根本无法近身,除非......”
“除非她不一般!”张天意抢先道:“我就说单凭一个强子了翻不起这样的大浪来,看来背后正主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说话间,李琴已经走出大门,开始在秦老爷子描述的一带走动。
没走几步,她仰头顿住。
张天意上前道:“什么情况?”
李琴道:“我看到一座不属于这个年代的建筑。”
张天意道:“还有呢?”
李琴道:“水......很湍急的水,等等,我看到了一个人。”
张天意道:“什么人?”
李琴道:“女人,水淹没了房子,女人坐在水里。”
张天意惊呼道:“人坐在水里?”
“呼——”
李琴道:“如果我没猜错,让强子害人的是她,掳走邹容的很有可能也是她,她究竟是谁,又有什么来历?”
就在这时,村尾忽然有了动静。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得财出门一看,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他皱眉道:“鲁大胆!”
鲁大胆主动找上门来,这可吓坏了秦家人。
前几日,这胆大的汉子还提着刀喊打喊杀呢!
秦家人正要闭门。
远处的鲁大胆焦急喊出一声:“等......等一下!”
秦得财哪管得上这一些,只一边招呼张天意李琴进屋,一边骂骂咧咧起来:“他奶奶的,这疯子怎么来了。”
李琴示意秦家人冷静,随即说道:“应该是出事了。”
秦得财虽没关门,但手却一直扶在门上,一旦有状况他会毫不犹豫的关闭大门。
张天意见着秦得财的戒备样,觉得有些搞笑。
不一会,鲁大胆就到了秦家门前。
他急得满头大汗,焦急道:“秦得财,有没有见到我家鲁娃?”
秦得财摇了摇头,诧异道:“鲁娃不见了?”
鲁大胆一听,连呼几声完了,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道:“都怪我,都怪我!”
他这个动作,看得众人一怔。
冉木匠似还有怨言,道:“你儿子明明就有看到事情的经过,桂兰上门求你,你口中那是喊打喊杀,警察来询问,你又唆使鲁娃什么都不说,如今出了事你倒舍得出门了?”
冉木匠有这样的抱怨也理所当然,毕竟三个人除了病倒的秦可外就只有鲁娃与壮子了,可偏偏壮子又没看到邹容失踪的经过,而看到的鲁娃又不说。
一时,所有压力都到了他儿子这边。那几日,他们父子可没少折腾。
“唉~”鲁大胆叹息一声,无力道:“你们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便起身往回走。
就在这时,张天意道:“等一下。”
对于鲁大胆,张天意有太多疑惑。
一般人要是知道自己儿子失踪,一定会焦急得不得了,就连心里早有不好预感的李桂兰也没放弃,可眼前这汉子为什么会是这般反应。
答案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觉得结局已经不重要。
或许鲁大胆已经够惨,但张天意还得为活着的人负责。
鲁大胆机械般停住,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这才意识到村里来了两个陌生人,“你……你是,有事吗?”
张天意道:“我想了解一些情况,不知鲁先生能不能行个方便?”
鲁大胆摇了摇头,道:“我晓得你想问什么,奉劝你们一句闲事勿管!”
张天意闻言,心想果然有戏。
这时,内心挣扎了许久冉木匠提醒道:“鲁大胆,大家都不是外人,你不守信我不能学你,好心提醒你这二位可不简单,不久前还救了秦老爷子的孙女。”
鲁大胆一听,眼神有微小的变化,不过很快又暗了下来,道:“罢了,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你们,但你们得帮我找到答案。”
张天意想都没想,回道:“好,我答应你。”
鲁大胆告诉张天意,他那日在赶往秦家的路上看到堰沟里有一道白影正往邻村飘去,他当时就被吓破了胆,就给城里的老丈人打了电话,后者一听,就交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管闲事否则会大难临头。
因此,他才失信于人。
说完这些,他倒是解脱了不少。
……
为避免意外,出发前,张天意让村里的老弱妇孺生肖相冲之人先去外村躲避。
随后才到鲁娃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寻找。
村民毕竟淳朴,本还有嫌隙的几家人也因为鲁娃的失踪重新凝聚一心。
在强子的配合下,众人在天黑前终于寻到一处可疑的地方。
是一处堰塘。
张天意在堰塘边寻到两粒指甲盖,这正是他用于作法的核心道具。
一时,本不到五层的把握瞬间飙升至八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