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设想显然过于简单,将一个国家的管理想象成了涼南这样一个省份的管理。但是吕稚名没有直接点出他的漏洞。或者说,他的漏洞实在是太低级,令吕稚名没有欲望去点破。
说到底,吕稚名本身对于政事就不很关心;但是即便是这样的他,听到周吉宗的想法,也知道这实在太过简单。
他完全没有顾及到文化生活上的差异、民族认同上的差别,而天真地以为只要设立政府就能进行统一。如若果真如此,同朝建立前人类王国也就不需要各自为战几百年了。
这样的附和,让周吉宗误以为吕稚名是对自己的想法十分赞同。他原本设想就是这样,所以吕稚名的一举一动也都被他解读成了对自己的褒扬;吕稚名喝水,他会以为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兴奋而口渴;吕稚名微笑,更是被他解读成是对于自己看法的肯定。
然而,当别人和你聊得很开心的时候,并不一定是因为你们志趣相投;有可能只是对方比你水平高得太多,以至于他可以游刃有余地让你误以为你们聊得非常投机。
不管怎样,周吉宗是深信自己的这套见解一定能够振兴如今的祖国,并且屡次询问吕稚名如今的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吕稚名只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像什么“宽宏大量,才智过人,无人能及”啦,“非我草民所能评也”啦,搪塞了过去。至于辛谷罴在暗中执掌大权的事情,他更是不敢提及。
但是遥远西方的魔爪早已蔓延在仲广大地上。吕稚名虽然猜到了黑王势力的渗透,却不曾想过它已经渗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门外的三个卫兵见两人交谈甚久,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年长的一个说:“你们说,他们在说什么呢?”
另一个稍年轻些的便接着说道:“谁知道呢,听说这人可是见过皇上的,肯定聊的是些跟咱们无关的大事儿。”
最年轻的一个——他甚至可以称得上还是个少年,但是由于他身手着实矫健,在两外两个人的推荐下成了周吉宗的近卫——将耳朵悄悄贴在门缝上,一边挥手示意另外两个人不要出声。最后他点点头,离开了门边。
“果然。我听到了他们说什么国运紧张啊,南望疆土啊,合而治之什么的。怕是咱们最近不太平。”
“不太平这事听得多了,但是咱们和谁能打起来呀。”年轻些的卫兵有些不屑。“我进了卫兵队十年,当了知府近卫也有三年多了;可没听说过咱们和哪儿能打仗。咱们涼南可是税收大省,谁能动咱们呀。”
“咱们要是被打了,皇上第一个就得不乐意!”年长的应和道。
“可是我就是这么听到的。那兴许是跟什么漠北啊,中原呢。”刚才偷听的少年不满道。
“嗨,我看你啊,就是年纪轻轻就想搞大事情。”年轻些的卫兵撇了撇嘴,“人啊,说到底还得是平平淡淡才是真。你看我,一个月领点俸禄,虽然不多但是养家糊口没问题;偶尔还能出去放松一下…岂不美哉?”
说着他伸出右手胳膊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在涼南地区,这个手势指代去一些风月场所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