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雄鸡长鸣,东方既白,吕稚名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躺在了酒馆二楼的床上。想必是昨晚自己在后院沉沉睡去后,有人将自己运回了房间。
走下楼去,只见诺构在同老板攀谈,而珺琦二人正在吃早点。
见吕稚名下楼,诺构走过来说道:“昨晚你、睡着了在外面。我、你抬进屋子了。不必客气。”说罢他又伸出厚重的手掌拍了拍吕稚名的肩膀,然后继续去和老板谈话了。
吕稚名向着老板微微点了点头,便也做到桌边,吃了一些东西。下清市的早点杂揉了周围各个地区的特点,除了常见的大米、面食,也能见到沃林人常吃的菌菇、野莓或是酱树果。
沃林人还掌握了用树木的汁液炼糖的方法,因此在这里也能吃到用仲广的馍蘸着“沃林糖”作为早餐或甜点。
不消一会儿,诺构走了回来。
“老板、很好人。告诉我们了,浚洲市不特别远。路上比较安全。应该。”吕稚名动了动嘴唇,但没有说话。五十年前,这一带的水路可说是全国最安全的水路之一了,来回往复从不需要确认什么安全,只需顾及天气而已。
“这一带平时会很危险吗?”为了不让老板感到奇怪,他扭过头询问珺琦两兄弟。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哥哥便开了口:“从这里下清到浚洲中间,有一座小城名叫庐头。九年前新帝即位的时候,其实国内就有一部分人感到不满,对今上颇有微词。而我们下清省因为是商业大省,所以课税又一直比较重。到了五年前,一些人终于忍不住了,在庐头起了义,聚集了能有百八十个人。
当然了,要我说呢,这些人本来也大多是一些好吃懒做之辈;但是这里的课税偏重却也是事实。虽然说他们马上就被镇压了,但这次也算是给如今的圣上敲了警钟,下清省的赋税也得到了调整。但是如今还是有些残党在这一带出没,偶尔会打劫过路人。”
果然,不论世道如何,最惨的总是百姓。而太平盛世不会有反贼,匪徒的增加则暗示着皇室的衰微。或许同朝的命数,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当然,这些话吕稚名虽然心里在想,但嘴上是不论如何也不可能明说的。总的来讲,仲广国还算自由,这种自由包括言论的自由;但是妄议国家兴亡依旧属于越线的行为,一旦被人听到也是免不了问罪的。
他简单吃过几口早点,便从长凳上站起了身。吕稚名向老板微微点头示意,向桌上排下几枚铜钱便准备离去。
“欸欸欸”,老板见状隔着柜台便想叫住他。只见诺构一把伸手拦住了他:“莫慌、莫慌。钱我来出,理会他、无需。”
吕稚名没有听到老板的呼声,更没想到在这五十年里货币已经发生了贬值;当年能够买一顿饭的钱,如今也只够一个馒头而已。
吃完饭,还没到日上三竿的时辰。
一行人出了旅店,顺路看了看城里的买卖:涅水产的宝石、涼江采的的珍珠、还能看到据说是鲛人国带回来的珊瑚,用绳子围着,旁边还有壮汉看护。恐怕能卖到天价。
吃的也是各种各样,从炒饭馒头花卷春饼到果酱野味昆虫,只要有人吃的都有人卖;甚至还能看到买卖奴隶的。
然而吕稚名急着往回赶,也没什么心思慢慢观光。但他心里也多少有些担心路上遇到歹徒:过了下清,沿岸将不再设有瞭望台,也不会再有官兵保护,如果遇到土匪只能自己想办法。
一介书生吕稚名自然是没有什么能力自保;珺和琦虽是常年行于江上练得一身结实的肌肉,也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如果遇到对方一拥而上也难招架,更不用说那些抢劫之人必定是手持武器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