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行人将船停在岸边,准备休息。
远远地还能望到灯火通明的下清城,以及那被火光点亮的江水;只不过在这里看来都是一些亮点而已。
这一夜月朗星稀,时值上半月,月亮还不很圆,但也足够明亮,照着周围的一切:野花、野草,还有夏虫的鸣叫。
江面和泥土散发着凉气,让夜晚尤为寂静。江上来往的船只也很少,极其偶尔又一两艘快船经过,大多数船只都已经选择了抛锚。这正是:
月朗星稀,乌鹊南飞。天上无云,地上无霏。
夏虫唧唧,旷野恢恢。韶华易逝,方遒难挥。
吕稚名本想上岸转转,想想还是算了。一旦遇到什么危险,即便不是野盗,一两只土狼也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应付过来的——毕竟,盗贼还能商量,动物可不会讲道理。
没法子,吕稚名在船舱的炉子里生了点火,又看了一会清凉的夜色,便去睡了。
船舱外的一切明火都已经熄灭,以免被土匪发现,遭到夜袭。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现在是珺在守夜,琦已经抓紧时间睡去;诺构不喜欢上船,所以睡在岸边,有趣的是他连睡觉都是站着睡的;而木荣——木荣呢?他不在船的甲板上,也不在船舱里,更不在岸上。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有点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吕稚名抬头一看,才发现木荣从桅杆上面的瞭望台里探出了头。他的声音就像他的耳朵,乍一看有一点尖,但看久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你爬那么高干什么?”
“弓箭手嘛,站得高射得远。况且,高处的空气更新鲜哦。”
吕稚名皱起眉头眨了眨眼,没再说什么。顺着瞭望台的桅杆向上望去正好能看到月亮,仿佛它现在被串在了桅杆顶上一样。
木荣又缩回了瞭望台里,吕稚名也就钻进船舱去睡了。
待到琦来叫吕稚名换班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
原本两兄弟是不打算让吕稚名守夜的,因为他有恩于自己的家族;但是见两个年轻人总是困得打瞌睡,吕稚名便提出自己也参与到倒班当中,而听到这一件事的诺构自然也加入了。
这样一来,每个人的守夜时间都不长,两兄弟也终于能多睡一会了。然而,他们还是每天都快天亮了才叫吕稚名起来,所以与其说是守夜,倒不如说他只是早起了一会儿而已。
木荣虽然没有加入到守夜的队伍,但是每当守夜的人打瞌睡的时候,都会被桅杆上突如其来的口哨声叫醒。
一行人就这么又前行了几天。等到路途快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终于还是碰上了麻烦。
仲广地区平原辽阔,尤其是涼安、下清、涼西这几个省更是千里沃野,少有山脉。
如果有人从远处奔袭而来,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更何况此时的仲广人还不能骑马(没有马),步行行进的速度是极其有限的。
但水路就没有这么方便了:长长的涼江,总有那么几处弯折;而劫匪们就见缝插针地把这些地方都拦了下来,做成了关卡。
他们有许多艘小船,在这一带来来回回;如果发现来的是官船,则一哄而散,假装不在;如果是商人或是一些私人的船,则将其团团围住,掠夺钱财。
靠这种随机应变的方法和“打小不打大,打民不打官”的战略方针,他们小偷小摸地赚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