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风微拂之中,一行人沐浴在阳光下,缓缓启程。
昨夜的阴云早已消散;接下来的航行将会畅通无阻。
距离家乡浚洲还剩一半的路程,吕稚名站在船尾和秦氏兄弟告别。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五十年前的人,岁月的车轮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时间匆匆,只争朝夕。
等到码头都已经变成了远处的一个点,吕稚名还在船边扶着栏杆眺望:仲广大地广袤的平野已经渐渐入秋,一些山坡夹杂着金黄的颜色;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大块的云朵,投射在地上形成了一片一片巨大的阴影。
远处还能看到成片的森林,郁郁葱葱地生长着,却也已经沾上了一点黄色。
他俯身坐下,感受着江风拂面。好一个秋日景色!
越是秋高气爽,自己的心里就愈发矛盾。
他又拿出那宝珠端详:当秦夯拿起它的时候,远方响起了惊雷…不知是不是只是个巧合呢?
关于这“宝贝”的渊源,恐怕也值得探究。想到此,他从行囊中拿出纸笔,借着秋日的艳阳写起了这几日的所见所闻。
自己既然志在四方,首先应该从身边开始写起。他记录了从涼安出发到庐头的路程,以及江水的大致走向。又描写了下清市、庐头市的情况,以及从居民那里了解到的周边小城的信息。
当然,吕稚名丝毫不知道的是,这便是日后闻名世界的游记《稚名游记》最初的开始。
此时的吕稚名,将自己所写的只是当作下清地区的地区志,旨在对于既存的人类纪录加以修正和补足。
离开了庐头城,一行人是顺风顺水,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夜晚偶尔会听到野狼在远处嚎叫,却也没有见到它们靠近过来。
随着离浚洲越来越近,吕稚名也渐渐激动起来;一方面是终于又回到家乡的期待,想看看五十年后的城里是什么模样,但与此同时心里也有着隐隐的不安,自己已经成了烂柯人,所有的事情肯定都是今非昔比了。
他回想起临行前一夜和母亲道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如今恐怕母亲早已不在人世了……他本就隆起的眉骨更加紧锁,显得他的神色愈发阴郁了。
岸边还能看到或远或近的农田和零零散散的森林;偶尔还有小小的村落和袅袅升起的炊烟。
看着深红色的太阳沉甸甸地挂在身后,吕稚名放下笔,遥望着远方。
之前分给他的烟叶已经用完;而他又忘记了在庐头买一点。
不论如何,回家总是好的。他在心里暗暗决定放些这些混乱的思绪。
随着秋天的气氛越来越浓,夜晚也逐渐凉了起来。
在闹月之后,按照仲广人的历法,现在已经是皓月。
此时夜晚常常晴朗无云,皎洁的明月挂在空中,又白又亮。
后来,人们不再用名字而是用数字来称呼月份,而“皓月”则变成了形容月亮本身明亮洁白的词语。
简单吃过晚饭、点起炉子之后,诺构开始了第一轮守夜,其他人便缓缓进入了梦乡。
夜半,吕稚名突然醒了。
他听到诺构在外面打了个响鼻,抖了抖身子;看来自己已经睡了有一阵了,诺构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打响鼻,在平时他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他看到琦和珺还在自己身边均匀地呼吸着,现在应该是木荣在守夜。
离开庐头之后,木荣也加入到了守夜的行列。
事实上,其他几人都知道他原本晚上也不怎么睡,常常在别人守夜的时候躲在上面帮忙看着;但谁也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