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法租界红人的荣贵安,办公地点并不在巡捕房内,而是在万卓柯之前帮他,空手套白狼得到的“聚宝茶楼”。荣贵安的发迹史,可以说很传奇。
没有法租界就没有荣贵安,法租界的“政F机关”叫公董局,公董局的官员们大多是早期的冒险家。这些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人对名誉不感兴趣,对建设一个美好新世界更不敢兴趣,他们最感兴趣的只有一样东西:金钱。
为了狠狠捞一笔钱带回家好好享用,法租界当局挖空一切心思,无视道德,纵容罪行,使本该是负责整顿秩序,维护治安的“政F”成为犯罪的堡垒和同伙。
最初,租界对赌场、ji院、花船的捐税率是不固定的,只是命令巡捕们视情况收取。巡捕也一样喜欢钱,顺手贪污一点是很正常的,再加上经营这些业务的老板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儿,他们软磨硬泡、东挡西挡经常逃税,公董局的头头们为收不上来钱十分恼火。看着瘪瘪的钱袋,公董局的头头们非常头疼。
不久,法租界当局惊喜的发现,在法租界,比起这些不顺手的巡捕,有一些人干起这活来,比较得心应手,就是那些地痞流氓。于是,他们采取与黑势力展开友好合作深入的合作。法租界决定招收华捕13名,他们把目光就锁定在黑势力各个小头目身上。
在这一片大好形势下,荣贵安抓住了这个机会,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拿上了第十三号巡捕牌。当了华捕之后,荣贵安不仅有了体面的地位,还可以凭借自己强硬的靠山,吞并其他流氓团伙,扩展自己的势力。
进了巡捕房的荣贵安很快如鱼得水,他把自己的聪明才智、阴谋诡计、一肚子坏水发挥的淋漓尽致。
荣贵安赢得法租界信任的招儿很狡猾。首先,荣贵安以他的结拜兄弟陈子清、孙顺华为帮手,收买一批惯窃老贼,在法租界各处部下眼线暗哨,然后让眼线纠结小瘪三约好作案,事后他向法租界报告说有匪徒作案,然后将作案团伙一网打尽,事情平息后,再设法将眼线保释出来。他的另一个把戏是,出巡时先派小流氓闹事,一见到他,小流氓大喊“荣老板来啦”抱头鼠窜。
有时候,荣贵安还派小流氓在商家开张或者营业正旺的时候故意捣乱闹事,然后“神勇正义”的荣老板从天而降,声色俱厉、义正严词地把小混混们训斥一番。或者是先派人捣乱一番,然后派手下去指点:“这事只要荣老板一出面,保管太平无事。”走头无路的店主,只有请荣贵安出场,小流氓们果然不再出现。
商店老板见荣贵安如此神威,轻而易举就能降服小流氓,就给他塞钱送礼,视为保护神。有的甚至还向荣贵安送来拜师贴子,甘心做他的门徒。
有了钱的荣贵安很乖巧,他知道自己这么风光的原因全靠法租界。荣贵安从来不忘孝敬上司,对他的顶头上司处处巴结,时时奉送,大得他的欢心。
维护治安有功,拍上司马屁卖力,法租界警务处对荣贵安自然十分赏识和重用,把一些人人都垂涎的肥差交给他办理。值得一提的是,荣贵安上位不光依靠这些手段,还完全因为他真有两把刷子,办案非常厉害。他心思缜密,勇猛果敢,手下又有众多的喽啰和眼线,不仅连连破过一些让法租界当局感到相当棘手的偷盗大案,甚至著名的刺杀传教士一案也是经他之手才得以破获,还有解救火车外侨绑架案!一系列大案的侦破,让荣贵安迅速名声鹊起。
随着荣贵安地位的巩固和不断高升,麾下的喽啰越来越多,事情自然也就越来越好办,势力也就越来越大,甚至他手下一些得力干将也会引入巡捕房做事。就这样,荣贵安黑白两道通吃,亦官亦盗,成为法租界黑社会中不可思议的霸主。
而他和阿桂姐的婚姻,当时是他高攀,在他刚当上法租界巡捕,还没有创出什么名堂,而且也没有什么身家背景,有势力有资产的林家给刚出道的他帮助了很大的忙。这还不算什么,荣贵安最初打天下,靠的是一身蛮力和狠劲,而阿桂姐见多识广,眼光犀利,头脑灵活,在荣贵安的发迹之路上给了他很多指点和参谋,是荣贵安最重要的智囊和帮手。所以,荣贵安始终对阿桂姐言听计从,恭敬有加。
发达后荣贵安每天九点起床,盥洗完毕后出门,不穿制服,不配手枪,也不去巡捕房办公,而是去去聚宝茶楼开早会喝早茶。荣贵安一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坐定,很快就有川流不息的人来找他,或是虾头蟹脚前来汇报、问候和打听消息,或者有人来求情办事,或者是帮派纷争请他来解决。偶尔事情都解决完,没有事,荣贵安会例行公事到公馆马路巡视,然后折往十六铺一带。不过,大部分时间,荣贵安都在“聚宝茶楼”待着。
万卓柯和陈家原到了之后,也没有打扰荣贵安,只是在一旁等着,两人也觉得大开眼界。他们看到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什么人用什么态度,那人会有什么反应,好像都在荣贵安掌控范围之内。而且无论多么复杂的事情,荣贵安总能找到关键所在,然后开始分配任务,通常三言五语就能安排清楚。
陈家原对万卓柯感叹道:“少帅,这荣老板真不简单,不愧为法租界红人。”
万卓柯也点头道:“是呀!还是阿姐有眼光,荣老板不简单,这胜云升也不简单。”万卓柯看向在旁随侍的胜云升。
陈家原疑问道:“正常来说,胜老板已经上位,完全不用再随侍了啊?”
万卓柯笑道:“我发现很多次,胜老板经常听、看、学别人说话或者做事,人也很细心,话不多,但是几乎开口就能说到重点。他很好学,为人也很温和。以他的能力,不出几年,就会和荣大哥平起平坐了。”
陈家原听完,不敢相信的看向不远处的两位老板。这时,胜云升像是感应到了一样,也向他们所在方向看了过来,发现二人之后,先是一笑,之后马上和坐着的荣贵安汇报。
荣贵安听了胜云升的话后,也往万卓柯那边看去,随后胜云升就走到万卓柯面前说道:“少帅,荣老板请您去楼上雅间稍等,他马上就过去。”
“有劳胜老板。”万卓柯回道。
万卓柯在雅间稍等片刻,荣贵安和胜云升就进来了。荣贵安憨憨笑道:“卓柯老弟来了,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啊?哈哈哈哈。”
万卓柯开玩笑道:“我是替阿姐来看看荣老板,当然要出其不意了!”
众人听了都哈哈一笑。
荣贵安眉飞色舞地问道:“卓柯这次又被任命为华东总司令兼江浙总督军,想怎么庆祝啊?”
“诶!荣老板,可不要再提这事,这天天来祝贺的人也太多了!真没有想到,这上海居然藏有这么多人物啊!”万卓柯回道。
胜云升听后笑笑:“呵呵,少帅,年少有为,大家都想一睹您风采。很是正常啊!”
万卓柯谦虚道:“哪里哪里!胜老板过誉了。”
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急急忙忙走进来两个人:“荣老板,有件事情求你帮个忙....”
几人看向门口,竟是俞良俊和一位年轻男子。俞良俊看到万卓柯后,欲言又止。
万卓柯也明白,马上起身:“想来俞会长找荣大哥有要紧事,那卓柯先告退了。”
俞良俊面露难色:“不是,万少帅,我....”
荣贵安见状,马上出言化解:“卓柯,你不用走!四哥,有话就直说,你和我们的这层关系,什么事情也不至于瞒着掖着。”
那个年轻人正眼都不敢看万卓柯,看似比万卓柯长几岁,俞良俊也说道:“是,我和万少帅也是旧相识。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来少帅坐。”
万卓柯也礼让回道:“俞会长,请。”
俞良俊坐下后,那个年轻人站在他身后,俞良俊便开始想诸位介绍道:“这位小兄弟是我们宁波同乡,名字叫石君豪。他在前些日子的“信交风潮”中栽了,有些债务问题,想请荣老板出面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