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山,静湖。
湖上从前往来的人群近些日子一个都不见,唯有两个陌生人在湖边闭目打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先前还偶有人过来看一眼,而今却是一个都没有了。风吹拂过,二人衣袖飘动,却也只有衣袖飘动。连有时候下着小雨,也不能影响他二人,宛如两座石雕。
过了许久,封坚睁开双眼,印入眼帘的是还在闭目感悟的白白,心中自顾自叹了一口气:我自是不如人家。他比白白后来,却要更早一些从感悟中醒来,让他有一些他颓丧。悄然起身,便离了湖边。
刚走没多久,便有留守的弟子叫住他,先是热诚的恭喜了一番,而后便告知吴长老有请。封坚认识这个弟子,是那个叫刘力的。
“看来吴师颇为喜欢他。”他心中掠过一个念头,也对刘力态度更好了一些。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是吴奇柳的人,而吴奇柳又平白送了他天大的恩情,自然也是爱屋及乌。
友好的做了一个揖:“多谢道友相告。“引得刘力一阵诧异。刘力本是不受待见的道童,便是而今成了弟子,众人也因他胆小怕事而常常调笑他;封坚虽说是散修,但终究成名已久,更何况有着天心门的背景。此刻对他一番友好,却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但刘力生性胆小,慌忙的回了一个礼,便径直走了。
到了吴奇柳门前,刘力小心翼翼的敲门:“吴长老,封师兄出关了。”
吴奇柳心道:“总算来了,计划的最后一环。”便出声道:“且一同进来吧。”
一进门,封坚便大声道:“多谢吴师指点大恩。”
吴奇柳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封坚修为倒是没有突破多少,不过是到了一个元婴初期而已。在这个人人都***的齐云山,并不算太多。然而,他的天赋却是从六星变成了七星。
“封坚,七星,元婴一阶。”
“天赋竟然能改变!”这是他第一次在系统之外见到人为的改变。天赋二字之所以叫做天赋,便是因为天之所赋。而今能改变,那岂不是逆天行事了?按下自己内心的震惊,吴奇柳开门见山:“封坚,我齐云山此刻生死存亡,你既然受了我恩情,可愿替我办一件事?”
立在一旁的封坚顿时应承:“莫说是一件事,便是十件一百件,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吴师尽管吩咐。”这个态度让一旁的刘力有一些不理解,他自是不理解的。吴奇柳虽改变了他的命运,但他这种小人物,从来阴私心理更多一些,哪里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和义不容辞。
“此事不难。既不需要你上刀山,也不需要你下火海,只需要你离开齐云山即可。”吴奇柳缓缓说出他的要求。
这个要求确实太简单了一些,而且这个要求有一些没头没尾的。自己离开齐云山,齐云山的困境就能解了吗?封坚不解,便开口发问:“离开齐云山?封坚愚钝,不能明白长老意思。”
“是的,离开齐云山。现在山上唯有可能下山的诸人,只有你和白白。我此前想过让白玉下山,但天心门想必不会让白玉离开。不过你不同一些,你说是散修,其实依旧是天心门道统。故此,天心门不会让你离开鼎山山脉,但是他们会让你去天心门九峰中的某一峰静候事了。”
“之后呢?”封坚追问到,离开齐云山,去往天心门,其中有差吗?
“之后,大概他们会将你和其他弟子隔绝开来,但有一人不同。”吴奇柳说出一个名字来:“封远。”
作为天心门首座大师兄的封远,在天心门有着极大的权威。即使是在天才如云的天心门里,封远也是最天才的那一个。天心门的弟子们,能被称为天才的,大体都会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突破到元婴期。以白白为例,二十岁那年,白白正式进阶元婴初期。
只是这些天才比起封远而言,差得有一些多了。突破元婴的时候,封远未满十七。而那时候离他正式修炼,也不过才十年。白白修炼了十四五年,他却只修了十年。若单论天赋而言,年轻一代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的,离他最近的,是到了十八岁半才突破到元婴裴中飞。也正是因此,封远在天心门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
见封坚沉默不语,吴奇柳善解人意的问道:“昔日在山上听闻你和这位首座大师兄有纠葛,又有一说你是封远的子侄后辈,是因为这事而有所犹豫吗?”
封坚长叹了一口气:“封远是我大伯。”正欲往下说时,吴奇柳却打断了他:“哦,原来如此。刘力,替我和封坚沏两杯热茶来。”
这是不打算让刘力继续听下去了,这么多年做低伏小的经历让刘力顿时明白了吴奇柳的意思,毫不拖泥带水的应了一声好,转身便走了出去。
封坚顿时又增了一些好感:“吴师不必如此,此间事若是有心了解,也瞒不住人的。早些年,天水城曾有过一些动荡,据说是白望想要重新入主天水城,不知吴师有没有了解过。”
“如何会没有印象,我就是那年被师傅捡到的,此事算来已经有二十四五年了。也难怪,天水白家不在天水城,反而去了景泰城,怎么也是有一些别扭。早些年这位暴君壮士断腕,才有了施展空间;但搬出去容易,搬回去却没那么容易了。姑且不说天心门的态度,便是而今的天水城那些高门大户,也必然是不会同意一个实权的郡公重新入主天水城的。”吴奇柳感叹,先前倒是和白玉聊过他的家族,倒是没聊起这个,没想到封坚竟然提起此事。
“当时天心门高层有不少聚在了天水城,正好瞧上了封远的天赋,便将其带上了山。”
“后来呢?”
“封远上山之前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但因为要求仙缘,便断了凡俗的纠葛。”说到这里,封坚又是一叹。
“本该如此。仙凡有别,免得数十年后一个正风华一个红颜老去。”
“那女子,正是家慈。”
“……哦,这也没有什么,两个没有修仙天赋之人,走在一起是正常的。”
“理是这么一个理,封远却不能接受。想他年少入了天心门,更得掌门亲传,自是处处人人让他,哄他。是他的,他要;不是他的,他也要。便是不要,也不许别人要。他视我母亲为己物,又如何能容忍她嫁与他人?因此,在他十八岁那年,得知我父亲迎娶我母亲的消息之后,便指使人处处为难我父亲。又因他势大,无人可制。我母亲因这事,终日郁郁寡欢,在生下我不久之后,便离了人世。因此,我便对这未曾谋面的大伯有了一些怨恨。”封坚坚毅的神色,此刻多了一些仇恨的情绪,在大伯二字上,更是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