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格致深觉自己踩到人家痛处,但见凤容梵不甚在意,心中越发的不安,动了动嘴皮子,走上前来道“我同师傅学了些许医术,就是这次东家病危也去李府,你要是不介意,我看看你伤势,回去帮你找找药?”
凤容梵笑笑,摇摇头道“无碍,我已经习惯了。”
李格致还想说什么,但凤容梵显然一副并不需要人家医治的态度,又因为女子容貌是一等一的大事,李格致停留许久,最后颇为无奈的离去了。
这么一出,倒是让凤容梵对于“东家病危”这个消息有些疑惑,但此刻农忙,凤容梵并不需要现在就要知道来龙去脉。
忙上十来日,手中的活才齐整了,大家也都闲暇了下来,特意回来帮忙的李格致过几日也要回城去了,但这闲下来话就多了,李格致便也无聊,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凤容梵的头上。
但凤容梵和陈般若身份特殊,知情的人自然是守着不说的了。
“你这闺女人家的事儿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你不在的时候人可勤快这呢!她是碍了你的眼还是挡了你的道,非要问人小姑娘的事儿?”实在被李格致提的窝火的李婶当场就要甩筷子了。
见自家娘亲不乐意了李格致连忙含笑道“那哪能啊?我就看看我能不能帮帮李家妹子,看着她怪孤僻的,脸上又那样,怪可怜的。”
李婶见自家女儿默默的低下头扒饭,也就收敛了暴脾气,清清淡淡的说道“比较什么,人小姑娘话少但眼力劲儿十足,总能急人所需、不动声色的帮着人就是容貌不好又怎么了?那性子着实让人又是佩服又是痴迷的,只怕人家日后是个钟无艳。”
“是是是,娘说的是。李家妹子日后是大富大贵,我高攀不起……”
“又说什么胡话呐!”李婶筷子往桌上一扔,一旁李叔连忙小心拿起筷子送到李婶手中,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你学了这么多东西丢了喂狗不成?你怎么就要高攀了?连你自己都觉着你高攀,那日后谁不看你看成高攀了?”
一接受到李婶的眼神李格致立刻端坐着,连连点头“女儿失言。”
李婶还要说什么,但衣袖被李叔拉着,而且最近李格致确实帮了不少忙,心中也不怎么忍心说下去,索性拿起筷子道“老老实实吃饭!不然回去捣鼓你的草药,再不就找个人嫁了!”
“……哦。”李格致说完立刻和李叔一道扒饭了。
这边李婶被李格致气恼了,那边林婶又对凤容梵的事情颇为担忧。虽然林叔林婶不说,但都是过来人,知道凤容梵那边是什么情况。之前因农忙看老天的脸色抢收,这会儿闲了下来自然就对凤容梵和李之适十来天都没有联系状况担忧了起来。凤容梵虽然和他们很熟了,但好歹还是有些隔阂的,林叔林婶也不敢贸然去问。
刚收拾碗筷进去再走出来的凤容梵听的“扑通”一声,明显肥了几圈的五色鸟儿有些晕头晕脑的落在了石桌上。
“呀,好肥美的鸟!”
那只五色鸟听到陈般若这么一说,当场就扑哧了几下翅膀,奈何现在没了力气,并不能飞起来。
陈般若说着,林叔也从外面回来了,手中倒是拿了人家送的米酒来。林叔关门后看到凤容梵你走到那只五色鸟身旁,冲着院子里的两人笑笑,问了句“吃好了?”便走到厨房去了。
凤容梵见林叔进去了,这才背过身来,仔细看了看五色鸟,在发觉没有回信后,脸上有些失落。
这个变化被坐在石凳上的陈般若看在眼里,以前凤容梵说话多是以口中的字代表了她整个心里,但近日来帮衬着,凤容梵单纯的口头表述让年龄大了点的人常常会错意,也就导致现在的凤容梵说话的时候表情略微能跟上来了,且有些时候还会配合肢体动作。当然,凤容梵情绪渐渐复苏,并不只是这些缘由。
“梵姐姐,正好我们得了空,去县城转悠转悠怎么样?”陈般若提议道。
凤容梵摇摇头“累,不想去。”
陈般若悻悻的趴在石桌上“好想去街上看看……”
“要去你同林叔一到去,反正你现在也晒得成了个鬼样子,别人认不出来的。”
其实陈般若晒的也不是很黑,但相比于凤容梵,陈般若晒黑了不少。
凤容梵也被晒了不少,但晒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黑下去而言,凤容梵明显耐晒,甚至是经历这么一晒,凤容梵也不那么苍白了,可能是因为凤容梵的脸许多年头没有见着阳光的缘故。
“好吧,我收回之前说的话。”陈般若无奈的说道。
凤容梵见陈般若双眼眨一下眨一下的,她是知道最近几天陈般若确实是累极了,想着要不要陪着陈般若去县城看看。但现在李之适没了音信,她有些忌惮会暴露陈般若。
刚才凤容梵没见着五色鸟的回信所流露出的失落,并不是因为李之适断了音信,而是担忧这里不安全、他们要被迫离开这里了;但凤容梵又想到,要是果真是背地里叫人知道了李之适的打算,来这里的就不是五色鸟而是杀戮了。
最终,凤容梵觉着:要么是李之适没有回信,虽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又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子,多手多脚的拿走了信;要么,就是这只鸟儿路上自己失了信。
只要不是李之适没有寄信过来,凤容梵回一封信也没什么,但要是李之适自己断了音信,凤容梵这个回信,就有点伤凤容梵的自尊了。到了快要歇息的时候,凤容梵都在想着这个事情,但这里的灯油可贵,凤容梵想着还是搁在一旁早些歇息省些油灯了,不过,凤容梵才要吹灯的时候,林婶告知了一声便走了进来。
“还没睡呢?看着天色还早。”林婶见凤容梵点点头,依旧站直了身坐在床上去了,并没有吹灭油灯。林婶在哪里站了站,随后继续道笑道“明日我和你林叔要去集市上换些东西过来,你要去么?”
凤容梵想了想,摇摇头“我不打想去集市上,”见林婶点点头转身就走,凤容梵立刻道“三宝去罢?他是个男孩子,和林叔林婶过去也能搭把手。”
“哎,我让你林叔问问……你果真不去么?”林婶转过身再次问道,见凤容梵还是摇头,林婶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放下帘子便不打扰凤容梵了。凤容梵这才起身依旧吹灭了油灯。
第二日,陈般若倒是跟着林叔他们一道去了县城,而李格致因为昨天问及凤容梵的事情惹了她娘亲的怒火,今天回去刚好经过林叔这边的时候想起就是这李家姑娘借了自己的书,想了想,李格致进来问问凤容梵是否有什么看不懂的。不过,叫李格致意外的是,这里只有李家妹子一个人,此刻,这两位就在庭院中相对而坐。
“没想到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凤容梵点点头“林叔、林婶并三宝都去了县城。”
“我听父亲说起你弟弟的时候十分赞赏,心里还想着见一见,没想到还是没甚机会了。”
凤容梵想了想,道“等下次他再去县城,让他去暖堂一趟。”
暖堂,是李格致现在学习的药铺。
李格致不由得笑出声来“那倒不用,我总归会回来见着的。”李格致拿起木杯喝了口水,继续道“你也想学医?是有想救的人么?”
“想救的人,”让凤容梵空荡荡的心中似乎有了想要极力抓住的东西,但这种感觉只存在很短的时间。
“我没什么想救的人。”凤容梵淡淡道。
李格致正要说自己想救谁而学医的时候,就听到凤容梵继续道“我是因为无聊。”
“……”李格致颇为无奈的笑笑,再次拿起茶杯,一口喝完那水后,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收药材。书中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来问我,要不,你什么时候想要找个师傅,我也可以帮你问问大夫。”
“好,先谢谢李家姐姐好意了。”凤容梵也跟着站起来道。
李格致点点头,便由着凤容梵送到门口那里。
“我这就先走了……咦?那只鸟儿怎么在这里?”李格致还没走,就看到石桌上忽然出现的五色鸟,十分诧异的说道。
凤容梵顺着李朝蓉的眼神看去“那是、我养的宠物……”
“你莫不是东家口中说的姑娘罢?”
凤容梵眨巴眨巴眼睛,随后略略一笑“可能是吧。”
李格致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凤容梵好几眼,勉强收起疑惑的小眼神,没再说什么,几乎是僵硬着一张惊讶的脸木然的转身、关门、离去。
站在庭院的凤容梵并没有立刻动。在确认外面的人惊呼一声小跑而去,凤容梵这才依旧回了自己的座位,拿起刚才藏在脚下的书。
为什么李格致进来的时候凤容梵将书放在脚下,这还是因为,书在石桌上李格致得问一遭,然后指点一二,只怕耗费李格致回城的时间;当然,嫌弃麻烦也是其中缘故。
临近黄昏的时候,陈般若边和林叔林婶他们一道回来了。看着兜里揣着几块糖糕的陈般若,凤容梵就知晓陈般若今天过得怎么样了,期间听着陈般若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的人物,也不打断。之后几人各自梳洗去歇息去了。
不过几日,便到了七月七日乞巧节。
乞巧节是女儿家的节日。地方官员知晓安宁侯的落脚地,又见安宁侯身边有个貌美的女子,莫州颇有头脸的旧老为了和安宁侯亲近,特特请这位姑娘参加乞巧节。
席络接受这邀请,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因为接受这邀请必然要和一大帮不熟的女子称姐道妹的,但这样大排场的活动少不得会有其他有头有脸的女子,哪个要是的了安宁侯的眼,指不定就能一跃上枝头,这倒是和了席络想着把萧无心退出去的意了。
萧无心对席络的决定向来不会干预,顶多是干预席络身边的人促使席络改变主意,且,这一路上席络也未与同龄女子玩耍,萧无心便如席络的意,和席络一同去了。
今夜虽说是乞巧节,但过几日就是盛大灯会了,这乞巧节举办的并不十分盛大,祭祀的地方多被人围了起来,许多平常百姓家的女儿也就在自家院子里,拉上三两个姐妹比巧、漫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