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很多百姓围在一面墙前,墙上贴着一张长约三寸,宽约两寸的纸,人们纷纷议论叹息,在讨论着纸上的内容。
一个身穿浅紫衣裙的妙龄女子走上前来,略略扫视一遍纸上的内容,然
集市上,很多百姓围在一面墙前,墙上贴着一张长约三寸,宽约两寸的纸,人们纷纷议论叹息,在讨论着纸上的内容。
一个身穿浅紫衣裙的妙龄女子走上前来,略略扫视一遍纸上的内容,然后询问身旁的一位老者:“老伯伯,请问炎府怎么走?”
老者如实回答,妙龄女子道谢之后就离开了,徒留一干当地的百姓议论猜测。
“那位姑娘不会是要去炎府给炎夫人治病吧,她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能行吗?炎家找了那么多名医都没能治得好炎夫人呢。”
“不管怎么说,有人肯去试一下总是好事,毕竟炎夫人那样的一个善心人,竟然会得这种怪病,也是老天爷不开眼。”
“这些年,我们大家伙也得了不少炎家的帮衬,自然是打心底里希望炎夫人能度过这次难关。可惜,唉!”
“话说若非是炎家家底殷厚,只怕炎夫人也撑不了这么久呢!”
众人尽是惋惜哀叹,紫衣服的姑娘却早已没了踪影。
……
炎浩正在房里逼着自己静下心来,翻阅古医书,可是房外的树上蝉声聒噪,直吵得他越来越烦躁,他心知着急发火是没有用的,只好端起桌上放置良久的冰镇酸梅汤,一仰脖子灌了个干净。酸梅汤不知道送过来多久了,早就在高温之下变成了温的。他也不在意,继续埋头翻书。
忽然响起仆人的声音:“大公子,来客人了,是四个年轻人,说是来给夫人看病的。”
炎浩闻言面上毫无波澜,淡淡道:“好,我这就过去。”
这些天府上来了一拨又一波所谓的“名医”,不过是冲着寻医令上高额的酬金来的,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从哪来就回哪去了,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套路,却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医好母亲的希望。真正的医术高超的大夫,自然是也有请到府上过,可是竟然连他们都对母亲的病束手无策。他眼睁睁地看着希望一点点消失殆尽,随之在心底涌起无尽的绝望,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在弟妹面前保证一定能够医好母亲的信心。如今只是凭借本能在强撑着,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转眼已经到了招待来访的客堂,炎浩款步而入,径自落座,随即看向客人。四位客人乃是三女一男,看样子大概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皆是品貌不凡,让人眼前一亮。
主座旁边的位子上坐的是一位身穿粉衣的少女,她相貌姣好,面上却隐隐露出疲态和憔悴。
少女道:“大哥,这四位就是前来医治母亲的客人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并无任何得知有人可以医治母亲的欣喜,想必和炎浩一样,心里早就麻木了,却依然努力做出一副热情期待的样子。
炎浩自然看得出自己妹妹的疲惫,心疼的同时却也无能为力,他在心里叹口气,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细细打量客人,开口道:“几位从何处而来啊?”
身穿青色衣服的女子答道:“我们来自很远的地方,路过贵地,看到集市上贴着贵府的寻医令,就想着过来试试。”
炎浩微讶,因为寻医令而来的大夫大多夸下海口,个个都声称自己医术高超,必能手到病除,生怕自己不给他们机会。这几个人倒是让人意外,竟然自称只是过来试试。炎浩心里思量着,又道:“几位当中哪一位是大夫呢,还是说都是?”
青衣女子道:“我们都是略通医术,独自医治恐怕无法完成,须得一起配合方可。”
炎浩更加意外,问道:“莫非几位是出身于医者世家?”
“不错。”
“也不是。”
两个声音几乎叠在一起,却又让人听得分明,“不错”出自于身穿紫色衣服的女子,而“也不是”出自于身穿青色衣服的女子。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炎浩似笑非笑地看着四个客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四个客人中那个年龄比较小的穿橘色衣服的少女望了望两人,又看了看主座上的两人,心虚地低下了头。
紫衣女子道:“听说炎夫人久病未愈,数位名医皆束手无策,那让我们试试又何妨呢?”
炎浩道:“好,明人不说暗语,诸位可以一试,若是真的能够医好我母亲,我炎府定会如约奉上万金。另外若是需要什么珍奇药材也可以直接提出,我会尽快备齐。”
紫衣女子道:“先让我们看一看炎夫人吧。”
炎浩低声对粉衣少女道:“玥儿,母亲现在何处?”
炎玥道:“我过来的时候在卿光阁,依然在翻找东西。”
兄妹二人将四位客人引到了卿光阁,没想到的是,四人还未进入阁内,炎夫人忽然像是被抽去了精魂一般,昏死了过去。阁内的众仆妇见状顷刻间就围上前去。炎浩炎玥大惊失色,连忙奔上前来。炎浩将炎夫人抱到了阁内的软榻上,心焦不已,不住地喊着:“母亲!母亲!”
炎玥眼圈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哽咽道:“大哥,之前母亲一直是到了晚上才会如此,怎么现在白日里也这样了,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四位客人却是神色古怪,不住地打量周围。身穿橘色衣服的少女小声嘀咕道:“刚刚是有个什么东西离开了吧?”
另外三人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到炎浩的声音响起:“几位不是说要试一试的吗?为何不上前来仔细察看病情?”
四人闻言走上前去,先是观察了一下炎夫人的体貌特征,又挨个探了探脉门。然后紫衣女子开口道:“你们需要回避一下。我们的医治过程不能让外人看到。”
炎浩脸色十分难看,一半是对自己不能找到医治母亲的办法而导致病情加重的无能为力和自责,另一半是不满对方提出的要求。
紫衣女子又道:“怎么?担心我们会害了你母亲吗?先不说我们与你母亲无冤无仇,没有什么理由要害你母亲,只说你母亲现在这情况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道理确实如此,但是炎浩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她这是在说母亲只有等死的份了吗?炎浩怒目而视,忍了又忍,才压下不快,没有恶语相向。
炎玥吩咐众仆妇:“都下去吧。”然后她又轻声对炎浩道:“大哥,走吧,没有别的办法了。”
炎浩在床边站起来,无力拖着双腿往外走去。
四位客人见众人都走了,飞快地商议起来。
紫衣女子道:“我觉得羽果的眼泪应该有效,可以试一试。”
白衣男子道:“百花醇浆毕竟珍贵,数千年才能获得一小瓶,一定要用到刀刃上。”
青衣女子道:“没错,羽果,还是你来吧。我去门口把风,免得被有心之人看到。”
几人都望着橘衣女子,也就是羽果。羽果未料到还没开口就被安排了重大任务,嗫嚅道:“可是我哪会哭啊,根本就哭不出来。”她的表情倒是像要快哭了一样,委屈巴巴的。
紫衣女子叹口气,忽道:“不许躲啊。”
羽果正要问躲什么,忽然胳膊被紫衣女子抓在了手里。紫衣女子用力拧了一下,羽果便感到了浪潮一般涌上来的痛意,痛得她一直哭喊不停。紫衣女子以为火候差不多了,将羽果拉到了炎夫人窗前,等着羽果的眼泪落下来,却发现羽果的眼睛干干的,没有任何要落下泪来的征兆。
她好笑道:“合着刚才你那又哭又叫的,都是假的吗?”
羽果委屈巴巴地说道:“自然是真的,可是我只能干哭,流不出眼泪来,朵儿姐姐,你是知道的呀。”
紫衣女子安抚般摸了摸羽果的头,道:“好吧,那就不用这种办法了。嗯......我问你,炎夫人这样一个好人若是就这样离世,你会不会难过?”
羽果点点头,如实答道:“当然会啊。”
紫衣女子道:“那你现在哭不出来,炎夫人就救不了了,你要是努努力哭出来,炎夫人就有救了。”
羽果闻言闭上眼睛,酝酿了好久,睁开眼睛还是怎么都哭不出来。她有些自责,道:“可是我就是......可是我就是哭不出来怎么办呢?”
紫衣女子颇为无奈,定定的看着羽果不发一语,似在思量什么。
白衣男子忽然开口:“我试一下招魂音,看看行不行。”语罢,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顷刻间玉光一闪,手里已经多了把玉笛。
清凌凌的笛声自不远处的卿光阁中传来,等候在凉亭里的炎家兄妹都皱起了眉头。炎玥忍不住道:“他们这是在搞什么?”
炎浩按捺住心里的惶急,温声道:“且等等看吧,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卿光阁中,一曲罢了,榻上的炎夫人却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白衣男子淡淡道:“我没有法子了。”
紫衣女子道:“看来只有用百花醇浆了,没想到才来到人间短短几日,竟然就用上了百花醇浆。”
羽果怯怯地说道:“都怪我没用,明明眼泪可以疗伤,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一点忙也帮不上。”
“小果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不必妄自菲薄。”紫衣女子一边劝慰她一边手上动作着,只见紫光环绕之下,她的手里出现了一个碧绿的瓷瓶,约莫半个手掌长,她轻轻摘掉瓶塞,食指往上挑了一下。一粒晶莹剔透的水珠自瓶口处浮起,一直飘向榻上的炎夫人。紫衣女子又用食指冲着炎夫人点了一下,炎夫人的嘴巴竟然就自己张开了,然后那粒水珠就飘入了炎夫人的口中。
几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榻上的人。羽果道:“这次炎夫人肯定没事了,姐姐的百花醇浆不仅能够除百病,还可以解百毒呢。”
话音刚落,榻上的人已经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看到是四个陌生人,脸上是掩不住的诧异。炎夫人一边坐起身来一边问道:“几位是?我这是在卿光阁吗?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面前的几位客人什么也答不出,只交换了一下眼神。
很快,炎浩和炎玥兄妹二人就奔了进来。二人俱是大喜过望,欣喜之情无以复加。在兄妹二人的讲诉中,炎夫人知晓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
原来自三月份开始她就得了一个怪病,白日里行为怪异,不停地翻找东西,到了晚上就会昏睡过去,像是没有了精起神一般。一开始,炎家人并没有察觉出异常,时间久了才察觉到不对。自此之后,四处求医,均无济于事,炎家人几乎陷入了绝望当中。
正说着话,门外奔进来一个少年,约莫十六岁左右的样子,在看到炎夫人后就立在了当场,一脸的不敢置信。
炎夫人笑着冲他招招手,道:“博儿,你回来了啊。”
炎博大步上前来,声音几乎哽咽了:“娘,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是大哥和小妹哄我……”
四位客人默默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炎夫人道:“还未请教几位恩公尊姓大名,从何处而来?”
四人对望一眼,依次开口。
青衣女子道:“不敢当,我叫栩青,栩栩如生的栩,青色的青。”
白衣男子道:“云谷。”
紫衣女子道:“梦朵。”
橘色少女道:“羽果,羽毛的羽,水果的果。”
炎浩倒是想起来他们开始的时候好像说过“来自很远的地方”,遂微微一笑,道:“几位远道而来即是客,又救了我母亲,不妨在炎府住下,也好让我们略尽地主之宜。至于万金的报酬,稍后我会派人送到几位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