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骆青远在床上欠起了身子,意图起身给陈洵见礼。
他救陈绮罗的时候,被从秋千上掉落下来的陈绮罗压断了两根肋骨,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还卧在床上,不能够动弹。
陈洵忙走几步上前按住他的手臂,说道:“不要起来了,小心牵扯了伤处,恭敬不在这个上面。”
“累侯爷惦记着,辛苦探看青远,青远何德何能。”
“说的哪里的话,”陈洵轻轻的拍了拍骆青远的手臂,说道:“若不是你,如今阿罗可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如今倒是叫你代她受过了。”
“能救得小姐,没有让小姐受到伤害,青远便是再伤重十分也是愿意的。”骆青远马上表了衷心。
陈洵面上似笑非笑,停顿片刻,脸上方升起歉疚之意,说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我知道你若是今年下场,必定高中,可惜了,你重伤未愈,只好再等三年了。”
懊恼,懊悔,遗憾在骆青远的脸上一闪而过,他已经听平南和平北和他说过了,陈洵为了他能够今年就参加科举考试,还与顾淮求过情。
忠勇侯对他还是不错的。顾淮吗,他早就听说过这个人。
人人都说顾淮是大齐国的第一美男子,少有名声,才华横溢,如今是任的吏部侍郎,他的父亲和兄长都是朝中的武将,已经战死沙场,因为这些,皇上对他也是青眼有加,顾淮更是与太子走得极近,是太子身边的不可多得的红人。
骆青远没有见过顾淮,却是知道顾淮是个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无论顾淮的那一点儿,他也是比之不过的。
他也知道顾淮和陈绮罗有婚约在身,陈绮罗喜欢他,想要和顾淮退婚,他心底莫名的振奋,比陈绮罗喜欢他还要让他高兴,就是为了这莫名其妙的嫉妒,他也疯狂的想得到陈绮罗。
哼,天之骄子又怎么样,陈绮罗要是不喜欢他,还不是一样的不喜欢他吗。
陈洵向顾淮求情没有成,他的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向顾淮低头,如今还要再等三年才能再考,虽然遗憾,可是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陈洵和骆青远谈了一盏茶的功夫,安慰骆青远好好养伤,便离开了。
坐上了马车,他对进良说道:“把平南和平北换了吧,你处理干净了,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接近骆青远,曾第那里加派人手。”
进良答应了一声“是”。
大齐国皇帝李阔今年五十多岁了,本来一直身体强健,去岁感染了一场风寒,自此身体每况愈下,太子李元白为人沉稳,行事章法有度,在朝中有众多的追随者,却也有不少的反对之声。
只因为三皇子李元致是皇上的宠妃李贵妃所出,李贵妃出自的李家,是大齐国的开国元勋李家,如今的朝中元老李相府就是李贵妃的祖父。
李元致背后有这样一座大山作为靠山,他的为人,做事有手段又有魄力,在朝中做了几件就是太子也没有做成功的事情,极大的露了脸,在朝中于是呼声日渐高涨,隐隐有威逼太子之势。
据陈洵所知,曾第就是三皇子李元致的门下之客。陈洵并不是因循守旧之人,对于立嫡立之说长素来嗤之以鼻,他之所以拥护太子,自然是有他的原因和考量的。
太子比三皇子忠厚,顾念老臣,念着旧情,相对的,三皇子更亲近新派势力,亲近年轻一些的臣子,再者,太子处事有一定的分寸,三皇子做事就会不择手段些,这也是他能做成功太子所不能的。
当然了,顾淮与太子亲厚,他自然是要向着顾淮的,再者,他也绝对不能够容忍这些阴谋阳谋在他忠勇侯府里上演,某些人把他这个忠勇侯府的侯爷置于何处啊。
……………
陈绮罗又做梦了。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入眼处皆是银装素裹,天地遍布琼瑶。
丫鬟春香掀起厚厚的门帘,从外面进来,屋子里笼了地炉,暖意融融,室内简陋,临窗是一张紫檀木书桌,桌上整整齐齐的摆了笔墨纸砚,一本翻开了倒扣着的书,一张黄花梨木椅子,上面铺有蜀锦坐垫,房间深处,一张雕花大床,天青色的帐幔低垂。
春草将手中的药碗放在床边一旁的小几上,撩起床幔。此时床上躺了一个人,盖了绣牡丹的丝绸被子,伏在双鸳戏水枕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着。
春草上前搀了起来,不住地轻拍她的后背。
陈绮罗站在一旁,认出这个瘦得皮包骨头的人就是自己。
陈绮罗看着自己咳得脸色苍白,良久才渐渐的压下咳意。
春草见陈绮罗止住了咳嗽,便扶了她坐起来,端过一旁的药碗,试了试药温正好,递到陈绮罗面前。
“夫人,喝药吧。”
陈绮罗懒懒的靠在石青丝线绣梅花靠枕上,说道:“不要再煎药了,左右是好不了了,不过是挨日子罢了,谁还耐烦喝这极苦的药。”
春草眼睛红了,勉强笑笑说道:“夫人说的什么话,不吃药哪成呢,大夫都说了,好好将养着,过了这个冬,明年春天就好了。”
陈绮罗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笑笑说道:“这等骗人的话也只你相信,偏你还不死心,劳心费力的给我煎药,吃了这许多,等我到了离去那日,嘴里是苦的不说,连身上都是一股子药味儿,何苦来哉。”
春草转过身去,拭了拭眼角的泪。
陈绮罗看着她无声的叹息一口,将碗举到唇边,慢慢把药喝了。
春草回过身来,取了备好的茶水给她漱口,又取了蜜饯过来。
陈绮罗接了过来,含在嘴里。
春草收拾药碗,停顿一下,说道:“夫人,顾大人还在外面呢。”
陈绮罗正咬吃蜜饯呢,闻言动作稍顿,随即神色如常,恍若未闻一样。
春草见她如以往一样,不予理会,便絮叨起来,“夫人,顾大人这些个日子天天都来,您便见一见他吧,大冷的天,顾大人每次都要足足站上一个时辰,才肯离开,您又于心何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