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世哲的公寓面积并不大，却有个视野极佳的阳台，摆了几盆很好养活的花，雪白的花朵簇拥在一起，正开得热烈，似乎想把所有的美丽都展现在夕阳面前。
阳台上放了个小桌，桌上放着一瓶红酒，桌边坐着两个男人，夕阳在他们脸上投下了橙色的光辉，两人漆黑的发丝似乎也染上了鲜艳的色彩，如火焰一般将要燃烧起来。只是那两对漆黑的眸子冷冷的，似乎这样艳丽的晚霞也无法给那样纯净的黑添上一抹别的色彩。
静默半晌，阮世哲转过头，看着程书墨不带一丝情绪的脸微微一笑：“也罢了，并不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对吧。你已经被任命为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职务，正式的就任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你从政并不久，靠自己的力量这么快能转正职，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程书墨眼神直直的望向夕阳落下的地方，天空如彩缎一般灿烂夺目，一层金色一层橙色，渐渐的变成迷离的紫色，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朦胧了起来。
“我知道。但是你明白，这只是我目的中的一个。文家竟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真让人失望……”他抿了抿嘴，眼中浮现一丝淡淡的自嘲，“前段时间被文雅做的那些事情搞得焦头烂额，没有注意到文正南已经开始动手了——本来负责这一片区业务的是他大哥文向东，文正南这么短时间就说服了李总当替罪羊，可惜，本来我想再把姓文的丢一个进去的……”
“这也怪不得你。”阮世哲给两人倒了酒，浅浅饮了一口，眼中闪过赞许的光，“挺好，多谢你从法国给我带来的礼物。”
程书墨挑了挑眉，眼神却更加沉了。想起自己疯了一般的赶到巴黎，推开颜玉房门的时候，看到颜玉陷在床上的苍白脆弱的身体。
阮世哲放下酒杯：“遇到那样的事情，谁都难免乱了方寸，你一路赶去照顾人也在情理之中。”他亦叹气，揉了揉眼角细小的岁月裂痕，“如果我能早点把你两个顶头上司给……只是上面有人施压，虽然不能完全扭转局势，不过拖延了这么久，也足够让他们串好口供了……”
“世哲哥，你说的上面的人，难道是……”程书墨转过头，深深凝视着他。
阮世哲笑了笑：“能让你我两家都顾忌的人，也没多少个。平心说来，文正南确实有吸引女人的本钱。”
程书墨微微眯起眼，看着逐渐黯淡下来的天空，语气凉凉的，一如渐渐吹起的夜风：“确实，也难为他同时在两家的千金小姐之间游刃有余……”
“呵呵……”阮世哲讽刺的笑了笑，“有时候我都怀疑那些姑娘们是不是中了邪，文正南什么好处都没给过她们，也没和任何一个人提出过交往，她们还那样死心塌地的的……”
“传说中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没有承诺过什么，连批判他也没有理由……按照他的性子，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女人恐怕不止那两位。”
“为了他的目的，什么都可以利用。”阮世哲又给自己倒了酒，缓缓道，“所以今后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慢慢找出破绽。毕竟……在那几个可怜的女人失去耐心之前，咱们要动手，也要掂量掂量。”
程书墨脸色一沉，拿起酒杯举在眼前，宝石一般绚丽的液体在朦胧夜色之中红得诡异，映得他一对黑眸如染了鲜血一般。
“破绽？”他的笑容如罂粟一般惑人，却又令人退避三舍，“还有三个……不，文雅也算半个，严格说来是三个半的姓文的傻子，破绽是迟早会有的，下一次，我不会让机会这样白白溜走了。”
阮世哲道：“是人就有弱点，文正南不可能事事都做得那样完美……”
程书墨收起脸上嘲讽的笑意，沉声说道：“但是不可否认，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毫无破绽的，要挑到他的错，只能靠机遇了。”
又想起机场相遇的时候，文正南滴水不漏，客气得就像程书墨才给了华盛什么好处一样，让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怪异。这个猜不透的男人，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阮世哲道：“也不必那样忧心，文正南目前依仗的势力咱们得顾忌一下，但是对方也不至于真的为一个走下坡路的文家正经跟咱们作多大的对，他的靠山，也只是冰山而已，说化就化了，我们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结局最终应该和咱们预料的差不离。”
程书墨交叉起十指，出神的盯着渐渐辉煌起来的灯火，良久，皱起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的迹象：“文正南逼急了，恐怕真会和某位大小姐修成正果。如果是这样就难办了……等等，世哲哥，听我说完，咱们知道的那两位是可以想办法的，但是你我都明白，还有背后的呢？他隐藏的筹码恐怕也不会输给那两家千金。这场风波再扯到别家，只怕不妙了。”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文正南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他两个堂兄虽然远不如他，但是毕竟也时时觊觎着他手上的东西，还有现在整个华盛的危机……话说，上海分公司涉及骗贷，也是你抖出来的吧？他引？诱的女人，肯定也只有那么几个，太多了的话，万一不小心惹怒了谁，你知道，女人报复起来有多可怕。”
程书墨点了点头：“既然目标好锁定，也就不会太麻烦。不过我总觉得，文正南的客气实在不简单。”
“杞人忧天，我们几个人加一起，还比不上一个文正南？”阮世哲微笑，“再说颜玉不是在你家被保护得好好的？”
程书墨勾了勾唇角，眼神似夜空一般空旷而寂寥：“终究是不自由的，虽然她从来不抱怨。可是文家没有彻底垮台之前，我哪里能放心？所以……即使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自己，让她长时间这样被束缚，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她……”
阮世哲无言，静静的随他望着眼前迷离的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