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果，你没事吧。”
头晕耳鸣的成果听到有人小声喊他，左右查看，都是一群面露恐惧的人。
“我在后面。”
成果回头一看，是渔子霏在叫他。成果仔细打量渔子霏，没看出她有明显的外伤，心里舒了一口气。
“你头在流血。”
成果用手摸摸自己的头，放下手一看全是黏黏稠稠的血。头部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只是有点头重。
“莱优呢？”成果问向渔子霏。
“在前排右边最后。”
成果微微探身往右方瞄看，看到杜莱优也正看向自己。她嘴里在比划着什么。
成果看到两人都没事，安心许多。
“愚民们，我的名字叫物，是你们的主宰。一切的主宰。”物说。
成果听到物这么一说，轻声笑了一下。心里想着，这怪物是把自己当尼根啊还是上帝啊。
物听到成果轻蔑的笑声，一脚把成果踩在脚下。
“成果。”渔子霏在后面大喊。
其余人不敢作声。
成果感到肋骨快要被压断，呼吸困难。
物踩着成果继续道：“有人逃回来了。”
物用手指着肖嘉敏，环视众人说道：“你们破坏规矩，选出一男的出来，作为惩罚。”
经历过物第一次威慑的人们相互对眼，心里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我们是从过去来的，不是有意侵犯你们的领土。现在只想在这里生存下去，没有任何恶意。”邝秀婷壮着胆子说。
有人拉住邝秀婷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出声。
邝秀婷没有理会，继续说：“我们这里有图书馆，里面有海量的书籍。利用书里面的知识我们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没必要互相残杀。”
“你说错了。不是互相残杀，你们还没有资格。我不管你们从哪里来。这里，现在，我是你们的主宰。”物蔑视道。
“为什么就不能和平相处呢。你们不想追求幸福生活？这里不单有书籍还有各类实验室。我们可以教你们如何使用。地球何其广阔，我们人才多少。地大物博，根本不必为争夺资源而争斗。”邝秀婷站起来大声道。
“对啊，资源那么多。世界都是属于我们的，何必处处相逼。”钱建峰也站起来道。
看到有人出头，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起哄。
“你们就是属于我的资源。你见过吃肉动物和吃草动物和平相处的？”物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不是动物，我们是人。”邝秀婷反驳道。
“哈哈哈哈……”周围传来没落人的耻笑声。
众人看向周围，不明白没落人在笑什么。
孙毅杰观察到没落人数量其实不算多，他们身材矮小，即使拿有长矛，数量上和力量上都不是大伙的对手。只是这两米多高的物，赤手空拳恐怕是敌不过。
“来吧，作出选择。谁要为她的逃跑而付出代价。”物再次指向肖嘉敏说。
众人恶狠狠地看向肖嘉敏。肖嘉敏只是低头没有回应。
“我选成果。”王浩华举手说。
其余人只想默不作声地度过这一关，没有跟风。
“会长，你。成果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你要推他去死。”渔子霏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出面，那就由我来做丑人。”王浩华答非所问道。
被压在脚下的成果根本没在意王浩华说的话。成果一直都有种感觉，自己在班级里根本不受欢迎。脾气怪异的人往往会被集体排挤，被人讨厌到推出来送死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谁是成果？”物问。
“你脚下压的那人。”王浩华说。
“是你。”物看着成果，随即把脚移开。
成果赶紧大吸几口气，抬头看到物也在看着自己，以为是要准备执行所谓的处罚。
成果不怕死，如果说下一秒毫无预兆地死去，他毫无畏惧。最怕的是这种等待的过程。为众人而死，也许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你挑谁。”物说。
成果听物这么一说，愣了一下，随即又想，这是要我们互相挑选埋下仇怨从而制造内部矛盾吗，不能让他得逞。
“我选他。”成果指着物旁边一直试图隐藏自己的易天。
物看向成果所指，那张毫无血色的干枯人脸上的表情稍微变化了一些。
“我被捉走的时候易天叛变成他们的一伙了。他还想侮辱我。”肖嘉敏顺势指控易天。
众人一听，正义感油然而生。既然是不义之徒，死了也不足惜。
“那就易天吧。”孙毅杰说。
“我也选易天，最痛恨的就是强奸犯。”钱建峰说。
邝秀婷对着刚才发言的人激动道：“等等，易天是我们的同学，你们不可以这样。这可是人命，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
“他不行。”物指着易天说。
“为什么不行，他也是我们一员。”肖嘉敏说。
“你刚刚才说过他叛变加入我们没落人，又怎么会是你们的一员。”物说。
成果本没想推易天死，只是想制造类似悖论的问题难倒物。没想到物不但体格过人，头脑还挺清晰。
肖嘉敏听物这么一说，也无法反驳。
孙毅杰立马调转枪头，“那就成果吧。”
“为什么都选成果。”渔子霏控诉道。
“大学时，他成绩最差，脾气最怪。这种不合群的人，去到社会也只会被淹没。到了这里，你看他砍文龙腿那时候，表情多狰狞，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心理变态。说不定那晚洗澡房里的尸体就是成果干的。杀完还把尸体啃吃，除了变态还会是什么人。”王浩华说。
“是哦，我做的。”成果想，反正要死，临死前还不如皮一下。
众人一听，无法分辨真假。
“真是你做的？”冯丽娜问。
“是又如何。推我出来的人也将会成为杀人犯，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你们以为借他人的手杀人就不算杀人？哈哈……说我变态？不肯承认自己丑陋的人更变态吧。”成果狂笑道。
“成果，别说了。”渔子霏在身后劝道。
王浩华指着成果说：“你们看他，满口胡言。”
成果明白，大多数人面对别人的指责并不会反省，内心只会产生抵触，抵触会发酵转化为憎恨。
“我也同意选成果。”周昌明说。
“哈哈哈……”成果大笑起来，笑自己的一生竟会有死两次的机会。
来到世界梦，成果本没牵挂，只是无形中已经和杜莱优、渔子霏两人产生情愫，他不放心两人。
成果转向身后对渔子霏说：“鱼子，顺便也告诉莱优，不要为我伤心。你们也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畅快地活下去，不要牵挂我。”
“你们选好了吗？”物问。
“你要是杀成果，那就把我也杀了。”渔子霏说。
“鱼子，别冲动。”吕美娟摇头道。
成果看着渔子霏，皱眉道：“为我，不值得。”
渔子霏没有说什么，手搂着成果的脖子，吻向成果。
成果能感到温润的感觉，这种曾有过的感觉。
渔子霏吻完后，从背后抱住成果，示意要一起赴死。
冯丽娜看到这一幕，醋意锁眉。她喜欢成果，但还没有到生死与共的地步。她羡慕两人，羡慕这种璀璨的爱情，羡慕这种自己没有的品质。
将死之际，成果心头莫名地涌上一首没有格律的即兴诗：
乌云蔽月何处强出头，
落花无名芳香挽谁留。
庸人自扰深闺葬侬愁，
夜尽天明高山水自流。
诗意不明，成果却有种释怀感。赶快结束这一切吧，可惜没能和杜莱优说上一句话。
物把手伸向成果，成果闭眼以对。
“等一下。”
成果睁开眼，他知晓这是杜莱优的声音。
杜莱优全然不顾没落人的威胁，站起来走到成果身旁。她跪了下来，手捧着成果的脸。
成果心想，这也是要吻上来作最后的告别？
杜莱优捧着成果的脸对着物说：“让我亲自动手。”
成果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杜莱优，“什么……”
“不用怕，我会陪着你。”杜莱优眼睛炯炯发亮地说道。
这果然是杜莱优的风格，死在女人的温柔乡里还算不错。成果再次闭上眼睛。
一阵风从旁边擦过。
“啊～”
成果听到众人惨叫声赶紧睁开眼。循着人们的目光看到身旁左边位置有一个头部被捏变形、脑浆溅出的人。
是谁？我旁边跪着的是谁？成果努力回忆起旁边跪着的是何人。太过紧张，一时半会没记起来。成果看向物，心里有无数的疑问。
“她的罪行已经清除。现在你们再挑选十个女生，我要把她们都带走。当然，不包括她。”物指着肖嘉敏说。
众人听到这话，再次陷入恐慌。
成果终于记起来，旁边跪着的是覃达聪。
成果对覃达聪的印象并不深刻。一个动漫迷，口里总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像“都是时臣的错”之类的。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当初看到他追求左千子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种没有告别，忽然而至的死亡。成果感受过许多次。
论朋友身份的话，是在大学毕业一年后。
有两位朋友在春节期间来到成果家。成果看到两位阔别将近十一年的朋友，第一反应是：有告诉过他们家里的地址吗？
两位皆是从小学学前班到小学六年级都读同一个班的同学。要数真正成为好朋友的时候，是六年级那会。三人一同钓过鱼、骑过单车、游过公园……不过小学毕业后就断掉联系。
日月同天两地隔，再无相交话天明。
两位朋友前来是邀请成果参加小学的同学聚会。也没说哪个年级，因为哪个年级都是那一批人。成果表示不想去，借口是下午才和高中朋友聚过，有点累。想来，成果还是有那么几个朋友。
两位朋友盛情难却，不过成果还是没有参加。成果几乎没有在晚上时间出去过，再想到小学同学中那群品行不正的人，更加不想参加。成果只是加了小学同学的聊天群就送两人走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成果看到小学同学聊天群里发的信息。其中李姓同学发信息说发生车祸，自己摔断腿正躺在医院。
后来成果了解到，那天来找自己的两位朋友乘坐这位李姓同学的女装摩托车回家，三人均喝了酒。车辆与一辆轿车相撞，后座的两人当场死亡，开车的李姓同学腿断住院。
像是开玩笑一样，毫无征兆，昨晚才见过，第二天就告诉你人去世了。成果冥冥中感觉两位朋友像是来见自己最后一面似的。
现在亦是如此，没有告别，没有相拥，一个人就那样没了。
成果向后转身寻找左千子，看到一女生手捧着脸哭泣。没错，那就是左千子。
左千子没有对覃达聪心动过。覃达聪的眼神中满含怜香惜玉的情感。大多是对自己双耳失聪的怜惜。对于一个曾经追求过自己的人忽然间就撒手人寰。心中有说不出的痛惜。
遇过那么多人，左千子始终没发现能正常对待自己的人。直至那晚，被不熟悉、有些陌生的成果按在墙上，才终于找到那一双没有任何歧视，没有任何同情的双眸。
“你们都把人杀了，还要捉我们女生？”吕美娟强装镇定道。
“你什么时候误认为我们是一群讲道理的人？”物说。
周围再次回响起没落人的笑声。
“你们女生选吧，陈珊珊除外。”孙毅杰护着陈珊珊道。
“你个孬种。块头那么大，怂起来比谁都快。”肖嘉敏指着孙毅杰骂。
“还不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吕美娟指责肖嘉敏说。
“对，都是因为你。”冯丽娜也跟着批判。
有女朋友的男生都护着自己的女友；没有女朋友的男生选择冷眼旁观。
成果紧抓杜莱优、渔子霏的手说：“我会陪着你们。”
渔子霏撅着嘴问道：“莱优，你刚刚什么意思。”
“你刚刚亲成果又是什么意思。”杜莱优回道。
“我……”渔子霏无话可回。
一个没落人悄悄地往物耳边说了几句话。物脸色一变，对着众人道：“交出十个个女人，谁敢离开，会从男人中挑选两人出来受罚。”
物说完就带着所有没落人匆匆地离开，留下一群不明真相的人。
“怎么就走了。”周昌明疑惑道。
吕美娟将刚才的惶恐转化成对肖嘉敏的愤怒。她一巴掌打在肖嘉敏脸上，“都是你的错。”
肖嘉敏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欺负，立刻和吕美娟扭打起来。其他人也没管，都自身难保，哪有闲情管他人。
吕美娟和肖嘉敏两人互相拉扯着对方的头发和内衣裤。邝秀婷看不过去，出面阻止，“停手，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应该团结起来。”
“成果，先回二号饭堂，我帮你包扎一下。”渔子霏说。
“我没事。物为什么选择杀死覃达聪？”成果疑惑道。
“越是被大家讨厌的人越是要留下性命。”杜莱优说。
成果没想到反而是大家救了自己，荒谬之极。
“我想到一个计划，你们愿意陪我一起实行吗。”杜莱优说。
两人没问计划内容就同意了。
那辆皮卡车侧翻在地，杜莱优叫来几个人把车推正，检查后发现还能用。
成果走向还待在原地低头捂脸的左千子，安慰道：“别哭了。你也很清楚，人生就是这么无常。杜莱优有一个计划，你要加入吗？”
左千子点点头。
王浩华聚集大家商讨该挑选谁、该留下谁。
成果、杜莱优、渔子霏、左千子、李鸿明、李末六人没有理会王浩华，决定加入杜莱优的计划。当杜莱优说出她的计划时，其余六人皆露出难以想象的表情。
人是难以改变的。你难以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也难以改变自己内心的怯懦。但人是可以选择的，从内心深处选择怎样的情绪和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