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啊？”偌大的房间里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问着他的母亲。
“可是是爸爸比较忙吧，没关系，我们先吃啊。”美貌的女子和蔼的笑着。
“可是，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小男孩失落地低下了头，紧紧地咬着嘴唇。
“可是爸爸也没有办法嘛。”女人无奈地说。她走到男孩身前将他搂在怀中，怜爱地摩挲着他的脑袋。
小男孩把头紧紧地把头埋在母亲的怀中，一言不发。
“温局长，这次扫黑行动大成功，群众们都感到很激动。不知道您作为这次的总指挥有什么话想要对大家说的嘛？”
客厅里的电视上的晚间新闻还在播放着中午就已经播过的消息。电视里，记者正在采访着一位男子，男人身着警服，神采奕奕。
“当然这次行动的成功离不开群众的支持，在此，我对大家的配合做出感谢。”
男人熟练地微笑，对着话筒说道。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小男孩急忙抬起头来。透过餐厅和客厅之间镂空的隔断，小男孩又在电视上看到了父亲的脸。
“不过我们更要感谢我们这些基层同志们的不懈努力，在此，我向你们致敬。”
电视上男子对着旁边的人认真的敬礼，神情肃穆。他身旁那些穿着警服的人也颤抖着手向他行礼，神情激动。
“妈妈妈妈，爸爸身边那些是什么人啊？”
虽然中午已经看过，小男孩还是很激动地向母亲询问着。
“那些叔叔们和爸爸一样，都是警察啊。”
“警察是什么啊？”
“警察就是……”母亲话还没说完，突然客厅里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母亲只好走过去离开过去接电话。
“喂，您好……是我……现在吗？”
小男孩得不到母亲的回复，母亲也离开他去接了电话。他只好一个人从椅子上起来，慢慢地走到隔断的酒柜旁，轻轻地倚靠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抱歉啊，”母亲靠过来，俯下身子，一脸歉意的看着他，“妈妈现在有事要出去一下?”
“啊？”男孩的注意力回到了母亲身上，一脸失望。
“没办法啊。妈妈也很忙啊。”
“那妈妈会和爸爸在一起吗？”
“这次不清楚唉，不过我经常会跟爸爸一起啊，”母亲想了想，“毕竟妈妈是个检察官啊。”
男孩还想再说什么，母亲已经起身，收拾衣着准备出门了。
“林姐，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小良了。”
“应该的应该的，”之前一直窝在餐厅一角的年长女人拘谨地说道，“您慢走，天不早了，小心一点。”
“好的。谢谢你啊。”母亲关上了门。
林姐见到女主人出去，心中一松。一转眼看见小男孩倚在那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母亲的身影。
她的内心涌出一种难言的情绪。
当小男孩转过头盯着她，她看见小男孩那无神空洞的眼神时，她心里一阵酸楚。
唉哟，我的小可怜哦。
“小良，你快过来吃饭，再不吃饭菜就凉了，今天可是你生日啊。”林姐走过去，拉着小男孩回到了座位上。
“林阿姨，你说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愿意陪我过生日呢？是我不乖吗？所以他们不喜欢我?”
“不是不是，你怎么这么想呢？小良最可爱了，爸爸妈妈最爱你啦。”林姐慌忙说道，看着小男孩那泛着微光却依旧黯淡的眼睛，“这个，你爸爸妈妈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大人物，所以没有办法，他们要去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哦，”小男孩应了一声，“那林阿姨，你知道警察是什么嘛？”
“警察啊，警察叔叔就是可以帮助别人的人，是很了不起的人。小良的爸爸就是警察哦。”
“真的嘛！那我要是警察是不是就可以帮助爸爸去做很重要的事情呢？”小男孩激动地问。
“应该，”林姐改口，“肯定可以的。”她坚定地点点头。
“谢谢林阿姨。”小男孩欢呼。接着，他出乎林姐意料的，猛地闭上眼睛一口气吹灭了桌上蛋糕的蜡烛。
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帮到爸爸了，还可以帮到妈妈。但是我是不会说出来告诉林阿姨的，毕竟，生日愿望告诉别人就不灵了呀。
餐厅的桌上除了居中的生日蛋糕，还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它们色香味俱全，一如出锅是的模样。仅仅一柜之隔的客厅，精致装饰的背景墙下，电视里的晚间新闻已经结束了，片尾曲高亢激昂，那是一首交响曲。
“你想当警察?”年过半百的男子看着他的儿子，他留着精心修剪的胡须，威严而严肃。
“是的。”
“为什么?”
“因为，”年轻的男子想了想，认真地说，“因为我想帮助别人。”
“帮助别人?”男人失笑，带着一丝蔑视，“就为这个?你做别的也可以帮助别人啊？做什么不好，你当警察?”
男人突觉自己的失态，他平复心情，缓和下自己的语气，看着他的儿子一字一句地说，“警察很苦的。”语气有些怅然。
沙发上的年轻人听到这句话，他埋下了头。片刻，他站起身来，盯着他父亲的眼睛，平静地说：“做警察有什么不好?你现在否定我不就是在否定曾经的你嘛？”
男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发现他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了。他的眼神比现在的自己更敏锐，他的身材比自己更魁梧。
“我……”男人捂着额头，他的舌根分泌出苦涩的津液，让原本能言善道的他说不出话。
“不是这样的。”一旁的女子急忙插话，她依旧艳丽可是眼角早已爬满了遮掩不住的细纹。“就是因为走过，你父亲才不希望你那么累。比起你的父亲，你有很多选择的。”
她看着年轻人，苦口婆心的说。
年轻人不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的父亲，脸上写满了倔强和失望。
“好，你想当警察就去吧。”
半晌，男人虚弱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你不要让我失望啊。”男人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道。
“恭喜你，温良同学。今天你从警官学院毕业后，你就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了。”
“谢谢校长。”
温良接过毕业证书，对着校长致谢。
校长笑呵呵地搂过温良，拍起毕业证。看着比他还高的温良，他熟稔地说：“温厅长很忙呀，这次无缘得见，我很遗憾啊。”
“呵，他们是比较忙。以后有机会的。”
温良笑着回应道，此时在他的裤兜里有两团废纸，上面写着“诚挚地邀请……毕业典礼……敬请光临。”
“在干嘛呢？”当温良靠着刑警队大楼阳台的栏杆时，他的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龚队?”温良看着自己的同僚，有些惊讶，他记得自己似乎和这位老同志不是很熟。甚至在很多人眼里，他们还是敌人，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觉得。
“怎么不太舒服?”龚俭让一脸坏笑，“上来散散心?”
“您看出来了？”温良苦笑。
“你脸跟苦瓜似的，谁看不出来啊？”龚俭让调侃道，“不至于，真的。”
“我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温良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但是他突然想抒发一下自己的心里话，“她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那个男人老打她她实在没办法了。”
“所以，嫌疑人就把死者切碎了喂狗?”龚俭让故作惊讶，表情夸张。
“龚队。”温良苦笑着叹气。
“你呀，还是太年轻，多经历就好了。”
“嗯。”温良点了点头，片刻又怅然，“或许我一直都不会习惯吧。”
龚俭让看着温良，惊讶道：“没觉着你是个多愁善感的主啊？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吧。”
“我也同情这些人，可他们终究是犯了罪，始终是罪犯。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去为他们考虑。”
说着，他用手一指，温良顺着看去，那是街边的一个乞丐。
“就跟他们似的，我可以同情怜悯这个人，但我永远不会同情这类人。”
“你可能觉得我有点冷血啊，那不是，我可爱小猫小狗啦，”龚俭让比划着，温良看见他用食指在空气中一划，“说实在的，作为我们刑警。我们服务的人都是跨过了线的，至于怎么样让他们不过线，我管不着，那是他们的事。”说着，龚俭让食指指天，微微晃动。
“我只做分内的事，让过线的人去受到他该有的惩罚。我不多想，万事才能顺心。”
“谢谢。”听完龚俭让的话，温良认真的说，“我很感谢你能对我说这些，只是我不能完全赞同。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
“别光口头感谢啊，要有行动。比如，你少出点风头，发扬一下精神，把队长的位置让给我，如何?”龚俭让打趣道。
“哈哈，”温良失笑，转过身伸出右手对龚俭让作握手状，“龚队，如果你当上了对长，我会由衷地恭喜你；但如果组织要求我来做，我也不会推辞的。因为我有这个能力，毕竟如果这样，当时我就不会接受支队长的位置了。”
龚俭让收敛笑意，轻轻地拍了拍手，赞叹道：“虎父无犬子啊。”
说罢，转身向楼梯口走去。独留温良独自站在阳台收回右手，目送着他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