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小猫在空中扑通着，那阵风裹着他落到船头。
“喵！”
一个小童听见动静出来，看了眼猫，又抬头打量一圈。
船舫中有声音传出，似水滴敲击青石。
“阿桴，外面怎么了？”
小童回过身去：“主子，船头掉下一只猫。”
那声音似乎带着笑意：“是从何处掉下来的？”
木檀赶紧从树上轻轻落下，抬手行礼，温言道：“小友莫慌，这猫是在下的。猫儿顽皮，上了树不慎跌下。也正亏得贵船从下方经过，实在是多谢。”
小童冷不防吓一跳，后退一步，看清来人后，轻哼一声：“你这把戏倒是新颖，见过往船上丢果子花绢的，扔猫的倒是头一次见。”
木檀听着，认真思索，自己在山上待久了，竟如此赶不上时代了？
小童伸手去抱猫，小猫轻蔑地看他一眼，转身一跃去了船顶。
“嘿呀，这船顶新漆的，你这猫小心给我们挠坏了。赶紧把它抱下去！”小童急道。
嘿，怎么说话呢！小猫不乐意，坐在船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猫眼中浓浓的不悦。
“小友莫慌，我这猫儿娇纵惯了，你越是急越是催，他偏不听。等他待够时间了，便自己下来了。”木檀慢悠悠地抄着手，笑看他不停地在船上绕着。
小童眼睛一瞪，小脸一绷：“猫儿既这般无礼，看来你这主子行事也毫无章法！”
“阿桴，不得无礼。”这声音温和，嗓音低沉，让人听了，心儿禁不住砰砰直跳。
木檀心肝颤颤，一伸手，小猫跳下来被抱在怀里，猫眼看向小童满是不屑。
岸边的莺莺燕燕见有人落在苏先生的船上，皆出声喊着。
“那人是谁？她如何上了苏先生的船？”
“看这样子该是位男子，苏先生的船，连皇家的公主都进不去呢。”
……
江边热闹，江上寂静。
船中人声音温和：“现下不便靠岸，还请姑娘入船。。”
阿桴看着木檀怀里高傲的小猫，转过身去：“哼。”
木檀面上坦荡，呵呵笑着，上前一步，拉开帘子走了进去。
船中男子一身素白衣衫，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生的尤为多情。偏生这人气质温润，笑时令人恍若窥见碧波涌动，令人沉迷恍惚。
苏盘锦抬眼看着木檀，嘴角噙笑，他伸手，从托盘里拿出只杯子放在桌上：“请坐。今日月色正好，姑娘若无事，便一同在这江上赏游一番。”
“劳烦先生了。”木檀抬手揭下面具，抱着小猫坐过去。
“今年新出的茶，姑娘尝尝。”
木檀接过来：“多谢，只是叨扰先生清净，勿要介意。”
苏盘锦笑笑，看向木檀时眼中水光粼粼，眼下的青痣像是映在水中的月，轻缈温柔。
木檀垂下眼吹了吹，喝口茶：“听闻先生不是金陵中人，不知先生在这金陵城可住的习惯？”
“尚可。”
木檀刚吃了东西，嗓子有些干。她吹凉茶水，一饮而尽。
苏盘锦看着木檀喝完，拎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
木檀有些渴了，一杯接一杯喝着。小童站在一旁，看着如同牛嚼牡丹的木檀，不忍直视地别开眼。
船舫里飘着杜衡香气，木檀抬头看着船中悬挂的画，张口便夸：“金陵城人人都赞先生画技高超，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看那着色，再看那画中人的身影。啧啧，木檀词穷，只能发出一两个感叹词。
苏盘锦提着茶壶轻坐到炉子上，温声道：“姑娘喜欢？”
木檀慢悠悠喝完一杯茶，轻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小猫抖了抖耳朵，听不下去了，掉了个头趴在木檀的胳膊上。
船舫慢慢驶向江面，离岸边的喧嚣渐远。木檀坐了片刻，走出船外，倚在栏杆上看着月，看着山，看着江面。
江上雾气渐起，水中时不时游过几条鱼，一连串泡泡飞起。
帘子随风而动，船内人看着船外的人影，船外人捏碎糕点，低头引逗着水中聚过来的鱼。
船靠了岸，小童掀起帘子，苏盘锦缓步走出来：“夜已深了，我送姑娘回去罢。”
木檀揣着猫回身，江风吹起长发，后上方的月色在雾气中显得朦胧。
她笑道：“不劳烦先生了，夜里风凉，我看先生气息有些不稳，还是不要着凉的好。”
木檀走了几步，脚步顿了顿，转过身缓缓道：“忘了告知先生，我叫木檀，暂居西泠山。夜里露重，先生请回吧。”
苏盘锦眯了眯眼，看着月下木檀清晰的面容，抿唇轻笑，目送木檀跳下船。
“主子。”木檀的身影渐远，阿桴递上一个瓷白的药瓶。
苏盘锦不看他，接过在手心里攥着，眼睛一直盯着远去的身影，嘴唇抿成一条线。
夜间，客栈。
小猫趴在垫子上，尾巴一甩，扫过木檀闭着的眼睛。
“说。”
尾巴收了回来：“你不喜那个苏先生？”
木檀闭着眼轻哼：“这么美的人，我为何不喜？”
小猫打了个哈欠，悠悠说道：“既然这样，在船中为何躲开？又为何拒绝他送你回来？”
“嗤。”木檀轻笑，想起苏盘锦周身那股不稳的灵力，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木檀睫毛轻颤，睁开眼，思绪倏忽飞走。
她翻过身，手揉了一把小猫的头，没好气道：“睡觉。”
浮厝山系树木繁密，大大小小的山头挨着，小二鹤载着木檀落在山下，拍拍翅膀飞走了。
林子里有鸟叫，时不时跑过几只野兔野山鸡。木檀见楚临谣嘴里叼着根草茎，正跟顾长笙说着什么。
“木姑娘。”楚临谣从大石上跳下来，一扭头吐出草茎。
“阿谣，顾主司。”
顾长笙点点头：“林子里也探查过了，暂未发现异样。”
木檀眯眼看着林子深处，山林中一切正常，林间有风吹过，树叶簌簌声响。
“未发现异样么？”木檀喃喃道。
山林的各处如常，一行人等到暮色将至，楚临谣看着坐在大石上，拿着鱼干喂猫的木檀，走了过去。
“木姑娘，你那晚看到的沼泽当真就在这林子里？”降妖司的几个人找了一圈，皆未发现木檀所说的沼泽地。
楚临谣轻轻晃着腰间的铃，皱眉思索着。
木檀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山林，安抚道：“耐心等等，马上就到夜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