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沿着同一条人行道走去,她认得人行道上的一砖一石,她的嘴唇干裂,眼中充满恐惧。她避开那些围在一起的女孩,她们正在聊天,或在金丝雀水果店对面闲晃,等待顾客上门。她不信任地看着公车站和山线客运、市场里的墨西哥卷饼店、一群群背着篮子的女人以及戴货车帽与棕榈叶帽的八字胡男人。从转角处那家珠宝店后面的乡村音乐唱片行里,传来《一公斤装毒品》的旋律,大概是活力四射乐团或是老虎乐团的歌吧。因为距离的关系,她听不清歌词,但是她听出是那首歌。她对那首歌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是格罗最爱的歌啊!而天杀的格罗总爱在刮胡子时唱这首歌,还把窗户打开,惊吓邻居,或是在她耳边低声吟唱,乐得看她发飙的模样。
我父亲的朋友们
都对我赞叹且钦佩不已,
凭我能在两三百米的低空
拉起轻型小飞机。
我会操作
不同口径的机关枪……
可恶的格罗,她再次想,这次为了压抑住嘴里冒出的呜咽声,她几乎要高声喊出来。
然后她朝左右张望,继续查看是否有意味着威胁降临的面孔出现。她想,他们应该会派个认识她的熟面孔来,这个人认得出她,所以她希望能抢先一步认出那人来,或者不止一人。因为他们经常会搭档出任务,以便相互支持,同时也能相互监视,毕竟在交易的时候,除了自己谁都无法信任。她希望能有足够的时间认出那人,在他的眼神中搜寻危险的信息,或者在他的微笑里找到潜藏的危机。
有人对你露出笑容,她记起这句话,而只消一眨眼的工夫,你就会被干掉。如果幸运的话,她在心里暗暗加上这一句。如果非常幸运的话,我只是遭到杀害。她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想象那片沙漠和格罗提到过的喷枪,在锡那罗亚州,不管幸不幸运,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杀掉你的时间拖得越长,运气只会越少。
华雷斯街上的车从她背后疾驰而过。经过圣约翰墓园后,她便陷入车阵中,她往左转,寻找埃斯科韦多将军街。格罗曾经告诉过她,如果有人在后面跟踪,尽量走在车辆迎面而来的反向街道,这样能来得及看见接近的车辆。她沿着街道笔直地走,不时回头看看背后,用这种方式走到市中心,经过白色的市府大楼,混入围在公车站牌和卡门迪亚市场附近的人群中。直到此时,她才觉得有点安全感。
天空已经完全是一片黄昏的景象,往建筑物的西面望去,可见大片鲜艳的橘红,橱窗的灯光照亮了人行道。要在这种地方杀人几乎不可能,她想,也无法当众绑架你。这里的交通是双向的,两名穿咖啡色制服的交警站在一处街角。有个人看起来有点面熟,于是她转开脸,改变前进方向。很多地方的□□都领毒贩的钱,比如州立和联邦法院,还有很多其他官员,他们的公文包里都藏有可卡因,还可以免费在酒馆里饮酒作乐。他们都在包庇黑帮毒贩的重要头目,或让他们健康地活着。收下行贿的钱,让他们活下去,不然就等着自己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