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是为了实际利益,对方是一名□□。临时居留文件办理的进度缓慢,而德利斯去说情希望可以赶快通过。那□□叫索乌可,是个中年警探,外表不算太差,专门向移民收取回扣。他来过亚米拉酒吧几次—特蕾莎收到不向他收费的指示,因而认识他。她去见了□□,他也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求。就跟在墨西哥一样,他说。特蕾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浑蛋指的是什么样的墨西哥惯例。不是选择拿钱买通,就是另一样。关于钱,特蕾莎把每一分都存起来了,所以她选择另外一种方法。出于某种奇妙的大男子主义,他想要逗她开心,他们在大道旅馆的一六○号房间交易的时候,他竭尽所能展现温柔,但特蕾莎很清楚这只不过一夜风流罢了。这个可恨的家伙甚至在抽事后烟的时候,还要求她评论,他过分专注于男性自尊,连保险套都还没取掉。
“我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穿衣服,身体被汗水浸湿。
“是说达到了□□?”他问。
“当然。”她说。
回到家以后,她坐在浴室里,若有所思地慢慢洗刷身体,花了很长时间。在镜子前点起一根烟时,她担心地凝视着二十三岁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似乎害怕看见这一切以极为怪异的方式产生突变。她害怕看见自己坐在桌边的孤独身影,就像库利亚坎市那家酒吧里的男人们一样,无法哭泣,认不出自己。
即使格罗对他自己的预测那样精准,那样毫无远见,预言里还是有个地方说错了。她现在明白,从一些事情上看,孤独并非那么令人难以承受。一些小意外和让步并没能改变她,某个地方已随着格罗的死去而消失—也许是某种天真无知,或许是一种无法衡量的安全感。她年纪轻轻就摆脱了贫穷,把阴森的巷子、悲惨的生活、生命里艰难困苦的各个层面都远远地抛在身后。她以为已经永远离开那一切是非,殊不知这股冰冷的感觉其实还在原地。它们躲在一扇经过伪装的紧闭的门后面虎视眈眈,等待机会从门缝中溜出来,再次搅乱她的生活。你以为恐惧早已远离,你在安全距离之外,它却猛然向你□□。那时她根本没有准备好,还只是个年轻的女孩:一个毒枭的女人,整天搜集录像带、瓷器以及用来挂在墙上的风景图画。只是众多女孩中的一个。总是随时听从自己男人的召唤,让男人回报物质享受。多美好的时光啊!和格罗在一起就是开心地在□□缠绵。
然而没过多久,远远地,她无意间看见一些征兆。不祥的征兆。格罗总是对此一笑置之。说明白些,他其实也没有放在心上,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自恃聪明,才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非常精明,机灵过人,只是过于心急,从不耐心等待。那个浑球就连她也不等。最后的下场,就是有一天电话铃声乍然响起:特蕾莎又看到自己,在光天化日下抓着提包惊慌失措地拔腿狂奔,手里还握了一把枪。之后,是加多呼出的气息,他坚硬的雄性象征埋在她的身体里,接下来则是枪击的火花,波特金惊呆的面孔,马维德小教堂,巴尔加斯先生抽的哈瓦那雪茄的味道……惊骇的感觉就像是蜡烛燃烧时的尘垢,黏在她的皮肤上,让她的汗水和话语沉重了起来。到了最后,当一切终于远远抛在身后,在松了一口气和对未来的惶惑未定之间,她搭上飞机,身边跟着有时同她极为相似的另一个女人,在三千米高的大西洋上空,从外面一片漆黑因而反射影子的小窗户上盯着她看。抵达马德里后,她乘火车向南方奔去,在月黑风高的晚上坐船横越大海。梅利利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