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杷七吃了早粥，准备出门去找啊狗六借牛，见他家那只老公鹅在门口卧，好些天了都是这样，冲鹅叨话：“不出去泡你那些鸡婆、鸭婆，整天在家充什么大爷！”竹耙七这样说，因为前一段时间好几次都见它和村中白毛公家的那只母鸭常呆在一块，或者是肠八家的母鸡，因此这样叨它。
老公鹅听着这人有声了，扬高脑袋警惕地防着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心里也老大不高兴，只要这人有声音了，它就高度警惕和不高兴。
竹耙七关了门，直径去村北找啊狗六要牛。啊狗六知道这几天是要借牛的，所以，前两天起他都将牛栓在村西草地吃草，好方便竹耙七用牛。他之所以这么周到，因为好些年了，都没有人来借牛，没有人借牛，他就收不到红薯啊、花生啊，所以想服务好一点，让竹耙七以后多来借牛用，让其他人也多来借牛。得了好几斤芋头了，啊狗六很爽快地告诉竹耙七牛在村西外草地，不过又吩咐了在开梨前让牛吃会草先。
竹杷七选了最低的地方，搬了犁把，也不顾啊狗六的话，解了牛就往牛肩上套家伙。自从“恢复记忆”起，水牛还没有****过活，那东西架在肩膀上，感觉很熟悉，但此时却极不情愿。竹耙七给它上架，它就挪动身子，要么甩着头。
“找抽啊你！”竹耙七边骂边继续给牛上架。
不过水牛哪肯依，用力甩了甩牛头，竹耙七以为它要发飙顶人，丢开绳子骂咧咧跑开。水牛低头再甩了甩，木架子从牛脖子上滑掉了下来，重重地喷了一鼻子气，心里不是很痛快了，脑子里有点记起曾经有过这样的情况，很累人的。
几次想给牛上架都不成功，竹耙七找来了啊狗六，两人欲合力给你上架梨，又折腾了大半天，太阳都老高了，水牛被折腾得恼火，扭身冲两人发怒:“我不带这东西！”
看见水牛要顶人似的，两个老家伙慌忙跑开，都累的气喘吁吁的。
啊狗六纳闷了:“今天这牛变卦啊！从来都不会这样！”
但竹耙七却嚷嚷了，啊狗六生怕他要求退货安慰了他。其实竹耙七怎么可能要退货呢，只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不过也奇怪怎么牛不听使唤。两人以为是不是太饿了，牛有脾气？毕竟这两天啊狗六为了竹耙七取牛方便，都是栓着让它吃草的，这本来草就少，栓住了能吃到什么。于是，啊狗六小心翼翼地放开了牛绳，刚才看它有脾气，也不敢将绳子绕在牛角上，就这么让它拉着绳子吃草，等下午再用牛。
“什么三八？你吃饱撑着了是不是？滚回你家窝里去！”白母鸭怒道，生音很响，吓了小猪更加不满地又嘟了一句：“死肥婆！”
刚才小猪在村里溜达，遇着了白母鸭在一处空地上，想起上次白母鸭对它发脾气，见了面就喊白母鸭三八。
听小猪竟说自己肥婆，母鸭气不打一处来，双翅膀也气得欲张不张，出口大骂：“你说谁肥婆呢？”
“就你！说的就是你！死肥婆！”小猪也不忌怕，壮了胆子，但还是有些心悸的，两眼不敢憋外地盯着白母鸭。
白母鸭那个气，直朝小猪上面扑打着翅膀去。小猪见状不妥，开腿灰溜溜跑开，白母鸭追它，小猪已经跑得有些距离，知道是追不上了，在那上气不接下气地骂。
“死肥婆！”回头见白母鸭没有追来，小猪有意斗它。
“你.你个死猪.”母鸭气得只能在原地扑打翅膀，骂一些自己都不知骂得是什么内容，总之就是难听、凶狠的话。“多嘴婆！死肥婆！三八！八婆！”小猪看着它那样子怪吓的，眼珠都瞪大了去注意，却仍旧跟它顶嘴对骂。
“你长脑就别走.”母鸭又追过去，小猪前面跑，直追着小猪不见了踪影了，咒咒骂骂地朝猪圈走去，却没有发现小猪，便站在圈外，一直骂个不停。黄母鸡、灰母鸡、老母猫，它吵不过它们，难道连个小王八蛋它都对付不了？就守着等你回来！
刚才小猪被白母鸭追，它在前面跑，每每躲在一个墙角后面，就静止下来听动静，听到白母鸭的骂声靠近了，吓得急忙躲在另外的墙角边。它是一直朝自己猪圈方向跑的，只是躲躲停停，不知道是让白母鸭骂得脑袋嗡嗡作响，还是这婆娘真的一直在追它，总是隐隐听见白母鸭的骂声，但听不清白母鸭在哪个方向。快中午了，它肚子也饿，乱蹿着要跑回猪圈去，准备到猪圈了，在一墙角刚走出，一眼瞥见白母鸭在自己住的地方，惊得掉头回去，只探出个脑袋，瞧白母鸭在它圈外，正四处张望，肯定是在找它。
“这个八婆，找上门来了！？”小猪嘀咕着，不知所措。肚子饿了，不知道那人有没有把食物放进圈里了。想到吃的，肚子咕咕直叫。
这时候，麻粗老端着食水从小猪身后走来，见这小猪跑出来，心里一惊，不是吃惊它怎么老爱跑出来，而是看它愣愣的在这干嘛呢。麻粗佬也没多想，靠近小猪没等它反应过来，顺手一捞，一只手就把它抓起手里。
“哎哟，骨头散架啦！”突然被人高高抓起，也没那空闲吃惊了，麻粗佬的手捏着它全身发疼，越是挣扎越是疼。
白母鸭见了小猪心窝立即涌出怒气，却见被人给抓了，怒气也没有，只是焦虑这人是要对小猪干什么。小猪挣扎了几下，不敢挣扎了，安静下来，才不会觉得全身被压扁，怂着两小耳片，一边吃惊怎么就让人逮到了？一边无辜地看着白母鸭。白母鸭见人将小猪放开到圈里面了，才松了口气，不过马上就开始生怨了。一边望着小猪吃东西，一边说些出气的话，但毕竟没有先前那样凶，寥寥几句便离开了。
小猪刚才是一边吃一边听白母鸭在骂它，母鸭在圈外，它在圈内，它可不怕，本想顶它几句，却忙吃着腾不开嘴，见白母鸭没骂几句就走了，不免有些失落，它还想跟白母鸭抬杠的呢。吃完了，走近木栏望着麻粗佬离开，十分不舍麻粗佬手里那只木瓢的。
下午，看着没有太阳，竹耙七在村南边上找着了水牛，拉起牛绳看它乖乖的，也就没那么惧怕了。嚷嚷喃喃说什么用个牛犁地也要到处找牛。
到了稀草地上，水牛还在郁闷是不是要给它上那个它讨厌的木架，就被拉近了一个犁把，它认得这东西，一股凉气从身体由内而外涌起，头皮发麻，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它将会很不舒服。
水牛真心反恶，就是不让人给它上东西。竹耙七上不了架，恼怒地将绳子猛地一拉，扯得水牛只觉鼻子酸楚难受。反抗了一会，鼻子实在受不了，只得让人在它肩上架了东西。
水牛暗暗叫苦，它隐约想起来随后就要做什么，但那种感觉很不好受。正在回想，突然臀背上一阵剧痛，慌张欲走。不想，身子正要往前冲，可腿脚就是迈不开，肩膀上被什么东西拉扯住。它想起来了，这是要拉东西，之前的感觉慢慢浮现了。不过，它现在真的不想拉，想逃离，腿脚迈不动，肩膀压沉沉的。牛水欲回身松松肩膀，看见后头那人扬起了鞭子，大惊，慌忙欲走，但还是挨了鞭子，臀背上又是一阵剧疼，只得使劲朝前走，走几步又不想走了，甩着头欲弄掉肩膀上沉沉的东西。
竹耙七见牛不配合，脾气也上来了，一边嚷嚷一边在水牛身上连抽几鞭。
一阵阵巨疼，水牛也慌了，用劲走，使劲拉着后面的东西，一边拉一边回头看人。竹耙七见它走得不像样，又给它两鞭子。
这情形，这感觉，久远却不陌生，模糊却不是梦，水牛毫不情愿地拉着后面那熟悉的东西，脑子里也越来越浮现曾也经常这样。但它弄不明白以前是怎么过来的，也没觉得曾经有像现在这么难受，虽然记得曾经经常这样，也会很不情愿，但是它是怎么过来的，它想不起来了，只是现在它一点也不想拉，感觉好沉，好难受。
水牛拉着犁把拉的身子都恭缩了起来，竹耙七大鞭大鞭抽它。知道甩不掉了，水牛只能忍重拉，这哪一步都是那样吃重。拉得忘记饿、忘记它会说话、忘记身边的事物，不知什么时候，那人的鞭子丢了，过来解了肩上的东西，一阵轻松。看见那木架脱离了自己，那人也走开了，别提多苦楚和委屈，自己怎么要干这苦活？难过了好一会，肚子慢慢觉得饿了，才低头寻着草吃。
最近它都很喜欢一边吃草一边看夕阳落下的，哪怕是啃着草根，但是此时此刻，它毫无精神，虽然还是本能地啃着草，但心里别提有多苦楚，它记得以前它也是经常拉这东西，但为什么现在感觉这么苦！回了牛圈，黄狗与老母猫和它说话它也不理会。
第二天，啊狗六早早就将牛牵去稀草地上让它吃草。收了人家的芋头，牛也是要方便借别人的。不过，担心牛吃不上草就让竹耙七用了，因此，今儿就早早起床，将牛绳加了一节长长的，栓在稀草地上。看着竹耙七昨天才犁了两圈土，啊狗六都纳闷了，在那嘀咕一天就翻了那么一点土？
水牛没这样早起过，也是纳闷，还适应不过来，站在那看着四周，忽然发现旁边的犁架，心不由冷凉起来，一阵犯苦，难道还要拉这东西？呆呆望着犁把，好一会才低头吃着草皮根，但是吃着草也没之前的有滋味。
张八婶也起得早，先将两母鸡放出了圈，才很忙似的忙这忙那。两母鸡出了圈，大家都不说话，各走各的，各扒各的食。黄母鸡边村外方向走去，老远看见水牛，想打声招呼，却因为和灰母鸡的事，觉得挺尴尬的，于是只在那扒食，也没有走近水牛。
天大亮，竹耙七怕晚了太阳晒，不敢含糊，吃了早粥，直径走向村外稀草地，见牛在那了，心里也暗骂啊狗六只要给他送东西，就会像条狗一样对人好。太阳刚在山顶，阳光照着西边山头，距离稀草地，还有好一段距离。竹耙七走去，解了在木栓上的一头绳子，望着长长的绳子，又嘀咕着骂了一顿。绳子长，只得绕了绳圈，将牛拉近犁把。
水牛被拉近，看了身边这人和那犁把，心里暗暗叫苦:又要拉这东西。一时心情全无、极不情愿。
再说黄母鸡望见那人在水牛身上做什么，靠近了一些，纳闷地看着。水牛也见了黄母鸡，但是连打招呼的心情也没有。肩膀上被架好了东西，发现人手上的鞭子一扬，慌忙拉动犁把。
黄母鸡看着大惊，刚才见那人在后面扬起鞭子，它差点就惊喊了出来，所幸鞭子只是扬起，并没有对水牛怎样。只是，看着水牛非常吃力地拉着身后一个东西，黄母鸡惊疑不已。
“牛大爷？您这是干嘛？”黄母鸡远远惊问。
“唉.”水牛只一声叹息，就再无多一句话。
仅从这一声叹息，黄母鸡听得出来，那是多么的吃力和无奈。它没见过水牛这样，但看着它肩膀上架着的木头压着它皮肉都皱了，还有地上被拉动的能使硬邦邦的泥土一大块一大块地翻卷出来，黄母鸡哑口了。正在脑子一阵蒙混之际，听见“啪”一声响，原来是那人朝水牛身上打了一鞭，只见水牛“哎哟”一声凄叫，慌忙加快起步，整个牛的身骨都往后缩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