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高一脚低的才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一片明亮,好像很多强光灯同时打开,照得王力格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拖得长长的,歪歪扭扭的,说不出的孤单怪异。他眼睛一时难以适应,身后传来一个女孩温柔娇嫩的声音:“王老师,您终于来啦?怎么不上船来,我等您很久了。”
王力格曾经在游乐场里坐过几次过山车,过山车在轨道上飞奔,一下顶峰,一下谷底,从高峰到低谷的转换,不到三秒。让人在短短的几分钟里,体会到一生中最辉煌和最落魄的感觉。女孩在他身后开口说话,就让王力格再次体会坐过山车的疯狂感觉:老子差点要杀人了,幸好你真的在这里!你最好跟老子解释清楚!有钱就了不起啊,可以拿别人随便捉弄?
身后的光逐渐减弱,王力格转过身,看到一个身影朝他走来,灯光从她背后照射,除了看出她穿着裙子,影影倬倬的无法看清她的面孔。
女孩走到王力格的身边,一股熟悉的香气飘进他的鼻子里,那是车子里的香气啊。女孩侧着头,半张皎洁的面庞对着王力格调皮地一笑,看了他一眼,朝那艘船的方向,摆手做个“请”的手势。
王力格一下就看傻了眼:眼前这个女孩的美貌,就好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他一瞬间感觉这个女孩子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刻,而应该呆在画里,呆在古代才合适,挂在墙上让俗人顶礼膜拜。难怪那个女司机会说,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真的,没有任何人更适合这个叫法了。她端庄古典的气质,跟周雨欣那种美,完全不一样!就算周雨欣长到18岁,也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美少女的样子。牡丹花再怎么长,也长不出水仙花的韵味。脑子里找不出什么词汇可以形容她的美。她们真的是两姐妹吗?她们的父母也太神奇了,能生出各种绝顶的美丽容貌!
女孩被王力格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往后退了半步,对王力格说:“王老师,您好呀,我叫周雨如,跟我来吧。”
王力格的表情跟画面被定格了一样,他此时一点也感觉不到饿,倒是口干舌燥,双眼发直,手脚不听使唤。
周雨如清丽脱俗的脸上显出一丝疑惑,带着歉意又问:“王老师,您好像很生气?不想教我这个学生吗?”
听到这个叫周雨如的女孩可怜兮兮的这一句,王力格脑子立即清醒过来。他不想说任何一句话,直接把手心里的那张五百万的银行卡,递到她身前,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看到王力格的这个动作,周雨如又恢复调皮的笑容,对他说:“怎么,卡里的数字不对吗?”
王力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卡还给你。我走了。”
这下轮到周雨如不懂了:“王老师,您真的生气了啊?别走啊,这张卡,您一定要留着,我们边吃边聊,我会跟您说清楚的。”她不由分说,拉住王力格的手,往岸边的那艘船走去。
被周雨如柔腻的小手拉着,王力格心跳加速,全身轻飘飘的好像在梦中,什么也不想了,什么都视而不见了,就这样被周雨如拉上那艘船。
船舱里,一张圆桌上,早就摆好了酒菜。周雨如吁了一口长气,把王力格按坐到桌边一张凳子上,生怕他跑了。然后,她自己坐到他旁边的一张凳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王力格鼻子里飘进各种香气,肚子咕咕咕的叫,脑子又清醒过来了。他这时才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叫周雨如的女孩子,大概17、8岁的样子,白色的短袖上衣,淡绿色的长裙,一双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披着齐肩的黑发,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不好意思再多看她一眼,转头看船舱的布设。发现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里面是一个少女,穿着一身清朝的服饰,坐在一张桌前弹琴,神色专注。照片下面有一排小字。王力格越看越觉得照片里的少女,跟眼前这个美女,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他忍不住走近那张照片,扶了一下眼镜,看清那排小字从右向左用繁体上写着:1902年10月1日,留影纪念。他回头问周雨如:“你和照片里的这个人,长得真像啊。她是你的奶奶或者婆婆?,还是太祖母?”现在是2013年啊!1902年?距离现在得有上百年了吧。黑白照片里的这个少女,无论如何不会是周雨如本人。
周雨如俏丽的小脸憋得通红,一副要大笑又死死忍住的样子:“她就是我……呃,哈哈,就是我……哈哈哈,的奶奶呀。”笑得前仰后合。
王力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普普通通问一句话,有这么好笑吗?这女孩笑点太低了吧?看来以后跟她说话得注意了,要不然,随便一句正常的话,又要引得她大笑起来,沟通起来难度太大,还会造成误会。
坐回凳子上,满脸笑意的周雨如给他摆上一双骨筷,一个小瓷碗,向他介绍起桌上的几碟菜:“这是清蒸磷虾,这是凉拌海带丝,这是鲸鱼肉片,生吃味道最好,这是爆炒海豹唇,这是……”
王力格越听越惊奇,鲸鱼的肉?海豹的嘴唇?磷虾?等一下,怎么越想越觉得这些食材,都来自南极呢?他小心翼翼地问一句:“呃,清蒸磷虾,是南极的磷虾吗?”他不敢确定,因为平时曾经上网随便浏览,看过一些关于南极磷虾的图片,那些图片里的南极磷虾,个头那么小,眼前碟子里的磷虾,一个就有筷子这么长,小臂这么粗。要说是龙虾,更恰当一点。至于鲸鱼的肉,平时看一些新闻报道,有关于国际环保组织屡次阻止日本捕杀鲸鱼而发生冲突的图片。小日本鬼子,万里遥遥开船到南极附近捕杀鲸鱼。这桌上鲸鱼肉片的来历,是从日本人那里买的吗?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事不大对劲。
周雨如听王力格突然问这么一句,眼里闪过一丝赞许的神色:“是南极磷虾,不过,是我自己饲养的。您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王力格也没细想,他的肚子早已反复抗议,是镇压它的时候了。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夹一块鲸鱼肉片,入口即化,赞一句好吃;来一筷磷虾肉,鲜美无比,又赞一句好吃……总之是各种惊喜赞叹,舌头差点跟着吞下肚。吃饱了才发现,周雨如婀娜多姿的坐一旁,只端着一个透明玻璃杯子,杯子里好像是冰激凌,用吸管一口一口慢慢吸着,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在狼吞虎咽。他被看得有点发窘,问她:“咦,你怎么不动筷子啊,光看我一个人吃?”
周雨如把杯子放桌上,拿纸巾擦了一下嘴唇,说不饿。王力格看她一举一动,修长的手指那么一捏,粉嫩的嘴唇那么一动,雪白的牙齿那么一闪,顺直的黑发那么一飘,让他又看得愣住了。
“喂,王老师,您吃饱了没有啊?”眼前有一只手在挥舞。
啊呀!丢脸,实在是丢脸,被她当成色狼了!一不注意,就会被她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
一张纸在眼前晃了晃,王力格回过神,接过来一看,最上面一排印着“大脑潜力(地球)研究部”几个粗体大字,这是什么意思?接着往下看,是“聘用协议书”几个字,这又是什么意思?下面几排字,什么甲方乙方的,让他想起曾经和少年宫签订的上岗合同书。再次专注看一遍,甲方是周雨如,乙方是王力格。哈,自己是乙方?下面大意是这个部门要聘用自己作为大脑潜力研究的实验对象,为期一年,薪酬是RMB五百万。接下来就是双方几条共同遵守的条例和签字的空白处和日期了。
五百万,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张薄薄的银行卡,现在就摆在桌沿,触手可得。在王力格看来,薄薄的一张卡,就像是一座百元大钞堆成的小山。只要签个字,这座金山就属于自己了?
王力格抬头问旁边的女孩:“周雨如,你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
“是的。”
“……”
“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说真的,我非常佩服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
“嘻嘻,不客气。您也好厉害。我等您这一天,也等了好久了。”
王力格这是第二次听她说等自己很久了。第一次说,是自己发火差点要离开的时候,她在船上说的。能有多久啊?两人从电话里交谈到见面到现在聊天,也不过才认识几个小时。忍不住问这个美得要命的女孩:“为什么要选我?”的确,想自己在少年宫里兼职给小孩子教魔术,一个月多的能拿到将近五千元,少的一个月还不到两千。一年算下来,四万元都不到。买房买车是不可能的事,也没有勇气找女朋友,因为还得把这份为数不多的工资,拿一半寄回家给父母。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任何需要花钱的事,自己都得深思熟虑。这个第一次听到的什么潜力研究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叫周雨如的女孩,怎么可以选一个陌生人,给这个陌生人无法抗拒的年薪?
“因为您是魔术师呀,我的部门里,还从来没有魔术师作为研究对象呢。”
“咳咳,魔术师?我不是魔术师,我是教魔术混口饭吃的普通人。”
“王老师您可真谦虚,这样吧,您可以先表演几个魔术吗?我很期待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