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垣出门做法事已经三日未回,苏老的规矩是不在客家过夜,这种例外情况也常有发生,有时候事情棘手,就会多耽误些时日,也有时候是遇到了老友,到酒馆小叙几杯。
苏小磊坐在屋里很是无聊。无奈苏垣传授的传音秘术看似神奇,有效距离也不过三丈,所以一时半会他也无法知道老爷子在哪里,几时回来。因此这慢慢的孤独与无聊也不知道几时能结束。
苏小磊吊儿郎当地来到袁家渔篷,却被袁二虎的母亲告知,二虎随花手上船去打渔了,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他又去屠锋家,屠锋也在肉铺跟着父亲和姐姐忙里忙外做帮衬。这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是多余到不能再多余。时间啊,有时候不够用,有时候密度又高的吓人,度过一日像是挨过一日。
苏小磊走在村中,邻居村人背后一阵指指点点。他们三兄弟,经过了这些年的“不懈努力”,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害虫。尤其这个带头的,别看面皮生的白净,可就是鬼主意最多,每次几人作恶,多是这个臭小子出的主意,攒的局。真是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要不是偶尔有事还用得着老苏,这小苏早被他们群起而殴之了。
苏小磊瞪着眼一回头,村人们又马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敢怒不敢言,谁都不想轻易地去惹这小丧门星,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趁着你睡着点火烧房?谁知道擦屁股的桐树叶子上面有没有抹上三日辣?那玩意可是让人菊花朵朵的鬼东西,想想都蛋疼菊紧啊。
尤其还有屠家那个狠乎乎的屠锋,简直是下手就有重没轻,邻村的小痞子偶尔过来闲撩,哪次也没落个好。三水村最恶的那个钱五,在屠家肉铺撩拨了屠素素几句,直接被屠锋这小子一刀捅在了大腿根,害得钱五差点没了命根子。大家本以为钱五伤好了定会来屠家大闹一场,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从那以后,钱五就再也不敢踏进黑水村半步。真是狠得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
苏小磊百无聊赖,转悠了一圈又回到了家里。
他扒开衣襟,看看胸前的那块白色鱼鳞,越看越不顺眼。苏小磊心里想着,怎么就得了这么块牛皮癣?
他又去找来一把小刀,对着胸口的白色鱼鳞一样的东西,从一边轻轻地刮下去。刚一动手,他就痛得叫了出来。哐啷一声,刀也掉在了地上。白色鱼鳞边上的皮肉已经被他刮破,那白色的鱼鳞却丝毫没有损伤。
他仔细看看,那块鱼鳞就像金属做成,镶嵌在他的胸口,异常坚固。他再回头看看掉落在地上的刀,碰到鱼鳞的刀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我勒个去,老子还真不信邪。苏小磊骂了句,他又去翻找着杂物,找出了小半截兽脂蜡烛。
苏小磊嘿嘿一笑,看老子试试这招。他心道,看看用火攻是否可以炼化了这块牛皮癣。苏小磊点了蜡烛,把火苗靠近那白色鱼鳞。
火苗刚刚靠近,又是钻心地疼,他只得高高举蜡烛,让火焰远离胸口。这个时候,恰好有几滴溶化的蜡酯滴在了他的胸口,烫的皮肤发出“吱吱”两声,直痛的苏小磊龇牙咧嘴。
被烫得正难受的苏小磊感觉到了一股灵力波动出现在正堂。他手握着蜡烛抬头一看,这灵力原来是自己熟悉的游灵,不知道这小东西什么时候悄然已至正堂。
桥下的两只游灵,天地聚气化生,苏小磊路过的时候总会向爷爷要些滋养,送与他们。一来二去,这人与灵真像成了朋友,多了几分跨越种族的友谊,每次路过,都用他们独特的方式来相互问候。
“小神莫怪!小神莫怪!小的贸然前来报信!要是知道小神有此等癖好,正在……咳咳……那断然是不敢贸然进门的!真是该死!该死!”
苏小磊一脸黑线,我去,小爷在用火攻这块死的牛皮癣,你以为小爷在干什么?你以为小爷我在捆绳滴蜡吗?小爷可还是个纯洁的宝宝!
苏小磊也不解释,他知道成人的世界里,很多时候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嘛,当你真的去解释事实,别人又会以为你在编故事。于是苏小磊直接扔了蜡烛,转移话题。
“啥事?小家伙快说吧。”
“小神!小神莫怪,事情紧急,有只寻仇的狐獐已经到了村外。”
……
苏小磊赶紧详细询问,这只游灵说了个大概。
原来有只稍有妖修的狐獐,正骂骂咧咧地朝村里走来。那是只老狐獐,瘦骨嶙峋,白胡子一大把。这只狐獐学着人的模样,人立而行,头上还顶着块晒干的乌牛的粪便。
这只老狐獐走着叫骂“去那苏老儿的府,要么拆了府邸,要么补偿造化,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这方圆百里,也就这么一户姓苏,除了苏小磊家,还会有谁。两只游灵也小有灵智,其中一只赶紧匆匆跑来报信。
……
小游灵报告完这个情况,就匆匆离开了。苏小磊稍微思考,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应该是爷爷平日里除邪消秽,得罪了这老狐獐,否则平白无故,这些生灵绝不会胆大到来招惹人的地界,更不敢来爷爷这样的“高人”的地盘。
苏小磊听完这个消息,心里不仅不慌反倒是心里一乐,好像这阴暗晦气的日子终于有了一丝光明。他高兴地想,你就来吧,小爷我正无聊到爆炸呢,我真巴不得你早点到。我还得谢谢你解救我这枯燥的日子呢。
……
苏小磊翻箱倒柜地找了件苏老爷子的旧道袍披在身上,又胡乱地找了几件法器。他寻了个蒲团放在正厅中央,自己往上盘腿一坐,装起了老法师的模样。
苏小磊左等右等,直接从心花怒放等到花儿都谢了,这一等就从正午等到了夕阳漫天。
苏小磊身披旧道袍,头顶紫金冠,脚边散落着法器,活脱脱一个破落法师的模样。
慢慢地,苏小磊伸头看了看夕阳,心想,这游灵是不是误报了消息,自己也太急了点。年轻人还是不能性子急啊。
苏小磊又想,这是犯的哪门子邪,这扮相跟个二百五一样,硬是坐着死撑了这许久。他真是等得有些急了,他想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竟然发现自己盘坐着的腿脚都麻木了,根本都站不起来。他暗骂,得了,这还没开战呢,自己就把自己撩倒了,真是真来个凶恶鬼狐精怪,自己没得耍还要被它们当猴耍了。卧槽,苏小磊越想越感觉自己有些犯贱。
又过了一阵,苏小磊盼着的老妖怪终于来了。那只头顶着乌牛粪的白胡子老狐獐,悄悄地出现在正堂门口,那小生灵心有畏惧,根本不敢迈过门槛。要不是万不得已,它哪里敢登这些法师的门?老狐獐滴溜溜转着眼睛,在门口左边看完又跑到右边看,右边看完又跑到左边看,十分小心谨慎。
苏小磊当然早就发现了这只小畜生,他强作镇定,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你奶奶的,你终于来了。你个老家伙,腿脚怎么就这么慢呢。还好你来了,也不枉小爷我没吃午饭就在这等着。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接下来可得陪我好好耍耍。
“来者是客,进来吧!”苏小磊故作老气横秋地说道。
老狐獐吓得一激灵。这才几日?这老法师怎么就返老还童了?而且看样子早已掐指算出自己前来寻事。唉,原来的寻仇只是自己贸然的想想罢了,今日就当是来为子孙求生存,为自己求道行吧。于是它人立着抱拳作揖,顶着乌牛粪进了正堂。
苏小磊一看,有意思,这真比游走表演的杂技团有意思多了。那些猴戏马戏,比这小东西还真缺了几分灵动。
可是这顶着牛粪又是哪门子道理?苏小磊心理坏笑,不急不急,咱们慢慢来,我就先吓一吓这个小东西,可不能丢了苏老爷子府邸的威风!
“小畜生!你来此做什么?活的腻歪了么?”苏小磊大喝一声。
吼完之后苏小磊心理暗笑,小家伙开始你的表演吧,权当陪小爷解解闷。苏小磊说完,老狐獐吓了一跳,吓得行走的脚步也停止了,直接呆呆地人立在那里,不知道该进该退,连逃跑的勇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