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目神庙的驼子吼过,大门“哐当”一声就关上了。后面还传来重重的栓门声。那麻脸驼子似乎再也不想看到这几个小瘟神。
苏小磊看看紧闭的大门,又看看自己手里抱着的猪头,心道,罢了,罢了,你不要小爷可就不送了。这特么可是一道硬菜!
苏小磊重新把猪头塞进了布袋。拉着其余二位,坐到了鹰羽树下,看着天空发呆。
一顿拼命地折腾,善男信女们基本明了了整个事件的始末。他们开始叽里呱啦地对着三个孩子一阵数落,甚至有几个老婆子,指着苏小磊他们的鼻子,嘴里开始了不干不净的叫骂。
苏小磊开始很听不惯这些老婆子们骂声,直接还嘴“骂什么骂!庙是你家开的?”“烧了你家祖宗了!”“老家伙们,你们激动个球!”……
老婆子们听到苏小磊的回嘴后像是受到了挑衅,自然是更加不依不饶,苏小磊说一句她们早已经有三句等着。
对骂了一阵子之后,苏小磊很能认清现实,也很有自知之明,骂架他还真不是这些老婆子们的对手,于是他也就懒洋洋地靠着鹰羽树,你们就骂吧,小爷我就当小曲听了,来来来,多说几句。
袁二虎对老婆子们说的是好话还是孬话,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敏感,随老婆子们嘴上说吧,这不当吃,不当喝的臭屁,他是充耳不闻。
屠锋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的底线是动手。屠锋手里早已经偷偷地握了块尖锐的石头,他心里想着,哪个孙子如果再向前两步,他可就不客气了!
……
神庙门口,千目神君的信众们没多久就分散着下山了。仅剩三个少年在鹰羽树下发呆。
苏小磊骂了声妈蛋,这还真是抱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兄弟们命苦啊,结拜都这么麻烦。
“哥几个,咱不拜这满身是眼的家伙了。咱就拜天地吧!”苏小磊很是气愤地说。
“结婚才拜天地!”袁二虎说。
“嗨,结义也是一样的!”苏小磊回复。
“不拜这破庙!那神一看就不是个东西!”苏小磊已经出离气愤了。
“那个驼子,很欠揍!”屠锋说。
“这庙神小,他受不起咱这一拜!今天赶我们,明天我就放把火烧了他!”苏小磊补充。
“已经放火了!”二虎提醒了苏小磊这个事实。
“没特么烧完!”
……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口气到底是轻狂些,但当苏小磊说到烧庙的时候,庙宇主殿内的神像似乎听到了,像受到了惊吓,一阵哆嗦。
此时神殿外青光一闪,一个青衣蒙面的人影,稳稳立在了主殿顶部的鸱尾上。此人青衣飘飘,两只眼睛闪出两道精芒,正是猎魔人眼中特有的光芒。
青衣人瞬息而来,飘然而至,一看就非凡俗。只见青衣人在檐上微微一停,接着纵深一跃,灵活的像只燕子,顺着门缝就飘进了主殿。
主殿内,传出一阵衣袂快速闪动的破风声,接着一声极低的惨呼,最后是咔嚓,咔嚓……嚼碎骨头的声音。
麻脸驼子从院子里慢慢地挪到主殿,他面色和内心都毫无波澜。这样的猎魔人他见得多了,来得也多了,在这神荒之地,本命所在,谁又能拿他们怎样?
麻脸驼子不言不语,他只是静静地关起了主殿的大门。
……
三个少年,浑然不知庙内发生了什么。只发表了一通“高谈阔论”,抒发内心的愤懑。然后折草为香,磕头为证。就在这神庙门口,冲着厚土苍天,磕了三个响头。
这三个响头后,苏小磊顺利成为了大哥,二虎成了老二,屠锋自然是三弟。
三个人约定,从今儿起,那就是亲兄弟了。
本来苏小磊还拟了几句台词,比如什么“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之类的台词。后来他一想到胡明明,那个第一个割腕子滴血酒的大哥……哎,他心里很是心虚,只能叹了口气,这样的话还是算了吧。
三个少年拜得满脸灰土,却兴高采烈地大哥二弟的叫了一通。叫着叫着,袁二虎又提起了去年死去的老大,三个少年又唏嘘感慨了一番。冲着厚土苍天,又磕了头,算是祭拜一下。
……
“奶奶个熊,早知道这个熊样,咱就不来了。”苏小磊大骂。
“爷爷说过,要找个命硬的神。看来这千目命也不怎么硬嘛。”苏小磊接着补充。
“猪头怎么办?”屠锋问道。
“啃着吃了!”袁二虎感觉这就是个简单的事情嘛。
“啃啥啃?结拜成功了,这么大的事,那自然是要大吃大喝庆祝一下!”苏小磊说完,坏笑着从怀里掏出个钱袋,还不忘在手里晃了晃。
这可是他随着爷爷外出法事的份子钱。这数额可观的一袋钱,可是他攒了很久才攒下的。作为大哥,他自然是要破费一下了。
二虎和屠锋看到钱,眼睛也放出了光。这可是人间最美的存在。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便是推魔鬼,有了钱,很多事就可以做了。哈哈哈哈,三人相视大笑,抱着猪头朝山下走去。
……
牛王山下不远就有个镇子,三个家伙跟着大人都来过,对此地还算熟悉。
近日镇子比往日多了许多外地人,他们穿着奇异,很多衣装整洁华丽,一看就是繁花地方过来的人。还有许多身着蓑衣,脚踩草履,牵着叫不出名字的坐骑。每个人都是匆匆而来,似乎都在赶着去做某件比较紧急的事情。
……
镇上最大的酒楼叫“范家酒楼”,酒楼共三层,一楼桌数最多,二楼次之,这三楼么,只有有些身份的客人小二才会往三楼带。
店小二在这许多年的经营里,早就练就了打量一眼就能分辨出进门的客人是否有身份,是否有经济实力的本事。可是最近似乎有了例外,很多外乡人,聚集于此偏僻小镇,那些穿着打扮,直接超出了店小二的认知。最让人头痛的,还有许多客人,邋里邋遢,脾气还出奇的差,一句言语不和,就在店里一阵打砸,搞得店面一片狼藉。
这个时候,伙计们就要连连叫苦,赶紧赔笑脸,收拾残局。范家原本也请了几个本地的地痞和满身腱子肉的高手,让他们作为店面的“影响力”,结果这些“影响力”早就被一个不起眼的外地人,一言不合就拧断了胳膊,打断了腿脚。那外地人,一个人挑了群殴,关键是看起来还绰绰有余,并未使出全力。
店小二从此不敢再惹生面孔,恨不得摇着尾巴,点头哈腰地去讨好这些外地的食客,这心中的压抑也是与日俱增。
……
三个灰头土脸的少年走进酒楼的时候,店小二一顿大呼小喝的驱赶。
这些个土孩子,正常是没有实力进范家酒楼的,就算进来了,不是想骗吃霸王餐就是打些其他的坏主意。店小二看到三个并非富贵人家的孩子,马上没了好脸色,把心中的压抑泼了出来。
“哪里来的野孩子,赶紧滚出去!这里可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
苏小磊虽然看不惯这小二的嘴脸,但也不跟他斗嘴废话,他很直接,直接炫富一样地拿出了钱袋,冲着小二晃了晃。哗啦哗啦的钱发出的声音,是最好的回应。
小二心里顿时有了数,这三个脏兮兮的小家伙,肯定是偷了家里的钱。哼!你们就可劲糟蹋吧,花光了回家怕不是要被揍个屁股开花。
有钱就是爷,想到这,小二才勉强地把三人安置在了一楼的角落。
三个少年很是开心,点了几个硬菜,叫了一大坛“半坛醉”,又让伙计切了猪头,就开始豪饮起来。
这哥仨也是不知深浅,这“半坛醉”可是范家酒楼的招牌,据说神仙来此也没有半坛不醉的,但半坛之后,就算不会喝酒的人,也会醉而不倒。范家凭此祖传酿酒技艺,把酒楼做到了整座镇子最大。外地的客人来此,也多半是冲着“半坛醉”而来。
小二知道这仨付得起酒钱,但仍旧没有好脸色,菜几乎是丢到桌子上的,汤汁飞溅了一桌子,酒坛子几乎是扔上来的。他可没多余的时间伺候这些穷孩子,满酒楼的外乡富贵人等着他呢,这些人,伺候好了有大把的钱财,伺候不好可能就是要命的活计。
三人义结金兰,兴高采烈。
二虎和小锋,有模有样地各敬了大哥一碗。苏小磊又回敬二弟三弟。几个循环下来,三人喝得脑胀眼花,醉眼迷离。
兄弟三人状态越来越好,酒就变成了水,一坛不够再来一坛,哪有什么醉不醉,只有肚子撑不撑,喝得越来越多,嗓门随着酒意也越来越大。喝到后来,三人称兄道弟,哈哈大笑,接着又想起去年死去的“大哥”,开始抱头痛哭。
近来的食客也有些奇怪,虽然很多衣着华贵,出手大方,几乎每桌都点了许多丰盛的饭菜外加一坛招牌好酒,但几乎所有人都是浅尝辄止。好像这小地方的美味佳肴,对他们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他们在别有用心地保持着沉默,保持着克制,保持着把实力隐藏起来……每个人似乎都在尽量不让其他人留意到自己。
酒楼老板伙计却很是高兴,他们才不担心浪费了这范家秘酿,食客一散,就又收集了每桌剩下的酒水,重复售卖。
这三个少年像是食客里的例外,他们毫无顾忌,大醉忘形后大声称兄道弟,吹牛扯皮,与整座酒楼都显得格格不入。
这三个家伙的行为,引得其他桌面的食客侧目相看。这哥仨直接把这一楼的角落喝成了注意力的中心。
其间,也难免有几人骂了句“聒噪”,这个时候店小二赶紧摇着尾巴过去笑脸谄媚化解矛盾,接着便是去警告这三个少年。
这些陌生人,来自不同地方,口音各异,真不知这小小镇子有何吸引力,让他们不约而同,群聚于此。他们坐在范家酒楼,喝酒吃饭似乎是其次,大家心照不宣地怀着各自的心思,似乎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的,在等着同一个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