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真自来没这般委屈过，叫贾谦搂在怀里大哭一场就这么睡了过去，贾谦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盖好锦被还能瞧见眼角的湿润，心里百般滋味。
晓得甄真身上有伤，又轻手轻脚的给她掀了衣裳一一拿药油揉了，甄真吃痛睁得一回眼儿，还吓得贾谦心里一梗。
却没想甄真只是抿了抿唇道一句：“你仔细些，我身上好些伤。”说完复又闭着眼儿转过头去。
贾谦的心跟着她的话噗通噗通得乱跳，连手脚都不晓得如何放了，过得半响这才应得一声，正大光明的给她抹起药油来。
甄真身心俱累，虽然叫贾谦同她抹药面上发红，可还是一瞬间就睡着了。
晨间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身上有些重，瞧见贾谦的手臂隔着锦被搭在自个身上，面颊不由得一红，侧眸就见贾谦躺在身边，胡子拉渣的瞧着甚是邋遢，两条好看的剑眉便连睡着了都还蹙起。
甄真忙转过发红的脸，捂着不受控制乱跳的心脏深呼吸一回，这才又推了推贾谦：“喂，你快起来。”
贾谦睡得晚，叫甄真推醒还睡意朦胧的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她：“你哪里不舒服吗？”
甄真心里一暖，却又觉得甚是别扭，轻咳一声佯装恼怒道：“你巴望着本郡主不舒服吗？”话音才落小肚子便不争气的唱起了空城计，越发闹得她大脸红。
贾谦一愣，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来，掀了锦被便翻身起来：“饿了就说饿了，还非要拐弯抹角的作甚。”
甄真红着脸恶狠狠的瞪贾谦一眼：“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不知道本郡主是病人吗？”
“好好好，姑奶奶是病人……”贾谦一边将外裳往身上套一边几步行出去，低声同外头候着的小丫鬟说得两句，再进来的时候面色便阴沉了下来。
甄真唇边还挂着笑，瞧见他这模样却是一愣，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怎么了？”
贾谦忙上前扶她一把，神色难看，却也不瞒着她：“风声来了。”
不过一夜之间，已经是满城风雨了，甄真夜不归宿叫歹人撸去的事比那秋风还吹得快，酒楼茶肆哪一个不是在说的。
甄真心里一紧，双手紧紧抓住贾谦的胳膊，她手上的指甲长，一用力便都嵌入他的手臂上。
贾谦晓得她心里在意便也不动任由她掐着，过得半响才见她抬起眸子对着自个，神色复杂的道：“贾谦，我……”那个话有些难以启齿，她反复犹豫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出来：“你会嫌弃我吗？会觉得我是个不自重的姑娘吗？”
贾谦还当是甚个事闹得紧张半天，可听她说得慎重自个的面色也跟着慎重，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忍俊不禁：“别人不晓得，为夫是晓得的，你挺重的……”
“你……”甄真这会心里正难受呢，叫贾谦一打岔气得火冒三丈，她哪里就重了。
贾谦笑嘻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又道：“不要在意那些，为夫说过了，咱们两都脏，手上俱都沾染过人命，不过咱们定然是绝配，配在一块不去祸害别个也算是为民积德了。”
这话虽说得不甚好听，可甄真就觉得整颗心都暖暖的，眸子也不由得泛起泪花来，她盯着贾谦看得许久，到底忍不住噗哧一笑，往榻上一倒，一不小心挨着肩头的伤口还“哎哟”一声，贾谦忙伸手扶一把，却听她道：“反正本郡主已经嫁给你了，你嫌弃也好，不嫌弃也好，本郡主都是赖定你的了，至于外头的怎么说便由得他们去好了，你要觉得头顶绿油油的只管去寻那些个闹事的人算账。”
又道：“再说了，本郡主可是将来死了都要埋进贾家祖坟的。”
贾谦见她没什么事了，也跟着笑，扯着她耳朵就跟着骂：“到底谁不要脸了，赖也要赖进我贾家祖坟。”
甄真哼得一声：“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别忘了本郡主如今可是叫贾甄真……”
……
李玉笙又往水榭去听小鹦鹉唱曲去了，贾谦寻到他的时候颇觉不耐烦：“你就不能寻点新鲜的，日日听不厌吗？”
李玉笙侧眸瞧见一脸火气的贾谦就忍不住笑：“你日日对着本王的外甥女不觉得厌烦吗？不若换个新鲜的？”
提起李玉笙那外甥女甄真，贾谦自个也控制不住嘴角上扬，鼻孔里哼哼两声：“换什么换，本来就是新鲜的。”
李玉笙挥退还在唱曲的小鹦鹉，啧啧出声：“不得了了，本王还下了赌注，赌你三日之内必打脸，不想你才一日功夫便将脸打肿了，不得了不得了，太叫本王失望了。”
又道：“你这么快就反口，也不知道至那白月光于何地呢？”
“咳咳……”贾谦不自在的轻咳两声，神色不虞的看着李玉笙，示意他闭嘴。
李玉笙自不怕他，捂着肚子大笑一回，险些将眼泪都笑出来了。
贾谦同李玉笙熟识得狠，剜了他一眼复又待他笑个够这才又道：“你给我安排个马车，我得出府去。”顿了顿又道：“去北郊的别院住几日。”
李玉笙依旧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白的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复又跟着笑得两声这才道：“如今满城都是本王那外甥女的谣言，你去别院躲得几日，难道日后还不用面对了不曾？”
“不，正是要面对才要去别院住几日。”贾谦双手负于身后，拳头却捏得咯吱咯吱响，面色沉重的看着李玉笙，他自然不在乎那些个不实的谣言的，哪怕甄真昨儿真叫人玷污了他也不会为着这个弃了她，只是谣言伤人心，有些东西本是假的传着传着便又成真的了。
况且他们也不能次次坐以待毙，总叫那些背后捣鬼的人得逞。
李玉笙晓得贾谦心里必然是有了打算，略一沉鸣也道：“也好，是应当好生收拾收拾那些个心术不正的人。”又道：“你想怎么做？”
……
关于怀真郡主叫歹人撸去夜不归宿坏了身子的事依旧在城中急速的发酵，可当事人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的。
吉王府角门打开，两个穿着吉王府衣裳的小厮从那儿出来，骑着快马一个往威北侯府去，一个递牌子进了宫。
未过多久便有行人瞧见吉王府前停了马车，两个捂着口鼻的仆从抬着一人从府里头出来送上马车，那人叫包得严严实实的瞧不见长相也瞧不见是男是女。
可他身边却跟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粉衣绿裙的小丫鬟，那女子长裙及地，叫风一吹翩翩飞舞宛如仙子下凡一般，她头上也不过簪了一支金簪，面容素净，可一对眼儿又红又肿，手里捏着帕子不一会便要拭一回泪。
两个吉王府的仆从将人抬上马车，那华裳女子便也带着两个小丫鬟上了马车，不过片刻便绝尘而去。
过路行人倒认不得这是何人，不过瞧见这阵势倒也好奇的围观一回，待人一走便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忽有一人似是想起甚个，面色发白，惊叫一声便要急急离去，有人瞧他这模样甚怪，还笑得一回，那人却是恼怒不已：“懒得跟你说，此番不离这儿定有得你后悔的。”说完也不顾他人目光急急离去。
这事儿也不过溅起一丝水花并没有太多人放在心上，可当日便传出临近西街的几户人家得了天花，四处寻医问药。
郑氏那儿得了信便往宫里头报得一回请了两个太医送到北郊别院，俱都摇着头出来，文帝那儿却是面沉如水，越发叫她着急上火，不过一夜嘴里便长了好几个泡。
宫里头的太医束手无策，郑氏便只能把希望寄托到民间大夫那儿，可她不善社交只得摸进公主府求得一回玉荣公主，又请个两个大夫往北郊去，依旧无法。
京都里头那些个贵妇圈子瞧着郑氏这么副模样，又说起坊间那些个传闻，私底下都猜那怀真郡主指不定叫人糟蹋得厉害，只怕命都不保了。
跟着便有人不阴不阳的道：“若是这样那玉荣公主怎的不去瞧瞧，她不是素来最是疼爱那个女儿了吗，此番便叫她活生生的等死不成？”
立马便有人嗤笑一声：“你懂什么？叫人糟蹋了说出去好听吗？指不定玉荣公主巴不得同怀真郡主死了呢。”又道：“甄家还有几个姑娘都未出嫁，此番闹得这般大动静，那怀真郡主不死，甄家的姑娘谁还敢要。”
有人便又问：“若是如此，那威北侯夫人作甚还要到处奔波去寻大夫？总归是儿媳妇，死了便再娶一房就是了。”
“她倒是想，可也得看看这儿媳妇是甚个身份，玉荣公主的女儿，当今圣上的外甥女，太后娘娘的亲外孙女，她敢敷衍了事吗？”
此话一出立时便有人连连附和，更有人同方才说话那夫人道：“李夫人，你自来是个玲珑人，此番怀真郡主遭此大难，倒不如做个人情，给那威北侯夫人引荐两个大夫去瞧瞧？”
说着眉头轻挑，里头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那被称作李夫人的妇人哪里不晓得这些个人的心思，轻哼一回：“我同郑氏又不熟，作甚要去做这人情，不去。”
几个妇人捂着唇笑得一回，这事儿倒是就这么算了。
那李夫人虽说不贴着脸给郑氏做人情，可没想到郑氏不知道从哪儿听的风寻到门上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