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抽烟的几个人，说话声渐渐大了起来。
“他是注定要穿越的，注定要做大事情的，那我们算什么，陪葬吗？”其中一个声音愤愤道，沈真诚望过去，但看不清楚说话人的长相。
“你就少说点吧，事情未必就是这样的。”说话的是老陈。
“你陈福生当然这么说了，中桌的人嘛。”那人语气不善。
老陈没回话，站了起来，往殿里去了，旁边人的小声劝了两句，那人却更来劲了，扯着嗓门道：“我偏要大声说，怎么样？早知道这样，就该跟着张业走了，人家好歹一心想着回去呢，他沈方我看是不想回去了吧？”
其他几人都不再作声，那人面前的火光猛的亮了一下，想是猛吸了一口，然后扔到了地上，起身碾了碾，便往偏殿处去了，临走又大声道：“不都说要有贡献才坐中桌有鱼有肉吃吗？那新来的两个做了什么贡献？”
剩下的几个人见状，也都赶忙将嘴里的烟掐灭，跟了上去，之后还在议论些啥，这边也就听不清了，只留了一个人，还在原地抽着烟。
“感觉他们对沈叔有意见？”午耶小心道。
“不知道。”沈真诚笑了笑，现在的状况他自己也云里雾里。
“张十楚怎么还没来，我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的，赵叔叔不也去了吗？应该很快了。”
午耶嗯了一声，也没再说话，两人又坐了一会，正欲起身回去的时候，那边留着的那个人走了过来，道：“刚才钱草说的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是老吴，先前在大门口抽烟那个，沈真诚摇了摇头，“没事，反正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了也没什么感觉。”
“吴叔叔，他们为什么戾气那么大？”午耶问道。
“不要叫我吴叔叔，我三十都没到，别把我叫老了，跟大家一样叫我老吴吧。”
听到老吴自报年龄的时候，沈真诚在心里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心想叫老吴与叫吴叔叔又有多少差别？
“老……吴……？”午耶叫得还是有些别扭。
“对，叫我老吴就行，其实大家就是有些着急，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就一直没弄清楚状况，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每天都在这个地方虚度光阴。”
“哦，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多少也能理解。”午耶淡淡道，“那你呢，你怎么看？”
“我也不知道，本来就是因为不知道要干嘛才出来旅行的，结果遇到了这种事……”老吴想了一会，语气有些不确定，“现在的话，就先把真真照顾好吧。”
“真真是？”
“真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吃饭的时候坐我旁边，她妈妈被人杀了，她爸爸于是出去找凶手了，把她托付给了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但现在没办法，只有我能照顾她了。”
“就是刚才那个脾气很倔的女孩儿吗？”
“哪个？”沈真诚问道。
“我不是端了肉给那两孩子嘛，其中一个女孩说什么也不吃，脾气很倔。”
“嗯，真真这孩子，就是性子有些怪，别介意，她认生。”
午耶叹了口气，道：“原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所以……”沈真诚放低了些声音，他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讨论这种话题，“所以大巴车上已经死过人了？”
“嗯，都是被人害死的……”
“被人害死？难道是被杀的？是谁干得？”
“不知道。”老吴摇摇头，“有人怀疑……嗯……但我觉得不是。”
“怀疑什么？”
“没什么，总之我觉得不是，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神储不是吗？”
“嗯，而且我们来的时候还见到了陈兰琴阿姨的尸体……”
“陈大姐……也？”老吴吃了一惊，“陈大姐挺厉害的啊……怎么可能……”
沈真诚追问道：“现在留在圣女宫的一共还有多少人？有多少人已经……死了？”
“现在留着的，大概有二十八个人吧？如果陈大姐也死了的话，那就已经死了四个了……”老吴的声音越说越低，说完不住叹气，“看来还是留在这里安全……”
此时忽然传来些怪声，声音很大，忽近忽远，像是婴儿的啼哭声，但细听起来又像是在说些什么，午耶赶忙靠在沈真诚身上，哆哆嗦嗦问道：“这里……有婴儿吗？听上去……有些恐怖。”
“没有。”老吴司空见惯道，“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偶尔就会叫一下，可能是这里某种野生的鸟类，也可能是风的声音，这里位置挺特殊的，总之在这里也呆了半年多了，也没发生什么事。”
“会不会是鬼啊？”午耶自己越说越觉得害怕，“沈真诚，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害怕。”
沈真诚只得笑笑，与老吴作了别。
两人回到楼上，池斐就在门口候着，随后带两人去沐浴，待两人各自洗罢，回房时整个圣女宫已没什么声音了。
午耶和沈真诚互道了晚安，这一天便过去了。
天还没亮，沈真诚又醒了，许是因为先前已经睡过一觉，正好窗外已经传来些动静，也不知道这里的一晚上是几个小时，想着便披上衣服出了门，发现午耶的房门开着，人不在房里。
沈真诚拿着油灯一路下来，一直走到圣女宫的大门口，才看到午耶在那坐着。
“担心张十楚那个胖子？”
午耶手里也拿着一盏油灯，点了点头，没说话。火光闪烁，照得她眼睛里也跟着闪闪烁烁。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赵叔叔很厉害。再说，那个胖子一向都是这样，自说自话，什么事情都按自己的节奏来，完全不管别人的想法，不也一直好好的么？”
“嗯，我知道，他肯定没事的，只是反正我也睡不着，就出来坐会。”
“那我陪你。”
午耶没说话，沈真诚在她身旁坐下，不时用余光看看这个熟悉的女孩，午耶和这里绝大部分人不一样，在这里没有家人，也不像老吴是自己决定出来，对她而言，这次旅行，来得突然，或许连心理准备都没做足。
结果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卷入这么些事情里来，而不论是自己还是张十楚，其实大多时候都只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几乎很少考虑她的感受。
“对不起……”想着想着，沈真诚不禁脱口而出。
午耶转过头，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沈真诚，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你道啥歉？”
“不知道……”
“笨蛋。”说着，午耶吹灭了手里的油灯，“你看，天要亮了。”
沈真诚抬头一看，那些笼罩着整个圣女宫的浓厚黑雾，正在渐渐散去，光从首先变薄的地方透了进来，化作一道稀薄的光晕散开，然后慢慢聚合成一道光线，再然后，是两道，三道，终于，黑雾破了一道口子，最后分裂成几块，散在空中。
直到完全烟消云散，整个过程极短，天就已经完全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