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中,那些小贩们总算躁动了起来,虽然依旧没有人说话,一个个铁皮罐头还在陆续被扔进人群中,浓厚的白烟呛得这些人连连咳嗽,却并未见人离开那辆货运马车,就算有人跑开,大概也没什么用。
巷子两边各冒出了好几个白袍面具男,皆手持利刃,若是有人试图从两边逃跑,那便正中他们下怀了。
“我都说了,不会有人跑的,小八那家伙,就是偏要派几个人偶在这里。”围墙上那个面具男,嘴里碎碎叨叨,从高处跳下,落地时却无丝毫声响,他的布鞋鞋底加缝了一层棉花,同时还垫了皮毛,是特制用来减少行走时动静的。
他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刃,不急不徐走入烟雾之中,他脸上戴的面具有效隔离了烟雾,呼吸并未受到影响,但视野所及之处皆是白色,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过面具男并不在意,他闭上眼睛,侧耳去听,清楚听到,在这烟雾之中,共有二十七人,在货运马车周围围成一圈,“奇怪……真如二哥所说,这些人都是死士吗?”
他侧身一闪,闪过一名小贩的匕首,反手一刀将对方咽喉刺穿,小贩哼唧一声倒地,“敏锐,身法也不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寻常小贩。”
又一名小贩从他背后闪了出来,不过他早就听到了对方的动静,“嘿嘿。”面具男笑出声,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便让对方扑了个空,下一瞬间,对方的咽喉已又被刺穿。
“不上了吗?”面具男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他知道剩下这些小贩们恐怕已经弄清楚自己神通的逻辑,不会再轻易上当被自己的声音所吸引,“无所谓,你们根本无法想象我能听到什么程度。”
他全神贯注,两种声音在他耳边清晰起来,一种是心脏跳动的声音,一种是颈部动脉特有的频率,在经过漫长的练习之后,数百种特定声音讯号镌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加上听声辩位的能力,声音于他而言,要比画面来得更为清晰。
作为“听觉”神通的持有者,他最不喜别人将他称为“顺风耳”。
“你是在搞笑吗?我的能力可不只是听得远,更是筛选与辨别,每时每刻我的耳边都能同时听到数千种声音,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不反而是负担了?脑子呢?既然是听觉的神通,那就自然不可能那么单纯。”上一次有人叫他“顺风耳”,还是在初次遇到小九时。
小九是唯一一个后来加入“无面”的人,又是无面中唯二的女子,所以最受大家喜欢,“我是你四哥,你要是乐意,叫我老四也可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叫我四哥,叫哥哥更好。”
“恶心……”当时被老五这样吐槽,和老五是在原来的世界就早就认识了的老朋友,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一直一起行动,两人算是无话不说。
“对不起,四哥,我不是有意贬低你的神通的,我就是不太能想象。”小九戴着与老四一样的面具,所以并无法看出她的表情,不过对老四来说,这倒没什么,因为从声音里边,他就能辨明情绪,“你说的筛选与辨别是什么意思啊?”
“我可以选择我想听的声音放大,然后过滤掉我不想听的声音,这件事对我来说,就跟呼吸一样简单,所以你们以为不动我就听不见你们了吗?”老四甩了甩短刃上的血液,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闪身上前,在白色烟雾中划出一道真空地带。
白雾中的能见度大约只有十厘米,面具男又通身白色,所以面具出现在眼前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自己的脖颈已被他的短刃划开,然后面具从眼前消失,鲜红的血雾飙散。
扑通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绝于耳,血雾亦是此起彼伏,方才白蒙蒙的一片,此刻混杂着飘散的血珠,居然染成了桃花一般的粉色。
一只乌鸦在远处的房顶上,注视着巷子里发生的一切,烟雾渐渐散了开,地上躺满了尸体,血液经由巷子两边的排水沟进入下水道,老四半蹲在那辆货运马车之上,短刃抵着那名农夫的脖子,他的白袍和面具,竟未沾染一滴血污。
“你们是谁?背后是谁?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魄。”
面对刽子手的质问,农夫面无惧色,或者说,丝毫情绪也看不出,仿佛那张脸,并不是真的生在他身上,而也是一张面具。
“不说的话,这些人就是你的下场。”
农夫仍然不为所动,只是呆滞地看着前方,他甚至没有在意过地上躺满了的尸体。
老四叹了口气,“算了,审讯的事儿我可不擅长,等你落到老大手里的时候,你就会后悔今天没有告诉我了。”
说完,老四便欲收刀起身,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那些个人偶了吧,那农夫却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然后又立即复归无神,老四反应过来的时候,农夫的脖子已抹上刀刃。
“操,都不要命的吗?”
老四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将刀刃上的血迹拭干,然后收回腰间的刀鞘中,此时烟雾尽散,老四径直从巷口出来,与其他几个无面擦身而过,彼此似乎都当对方不存在。
转过巷口,沿着那些小贩们来时的路往回走,前边不远处有一个身形矮小些的无面在等着,老四小跑了起来,“小九,是在等我吗?”
那边的无面摇了摇头,“不是,我在等五哥。”
老四嘁了一声,已来到小九身前,稍站了一会,老五的身影便于街道对面出现,“五哥哥!”小九远远冲老五招了招手,老四不禁又嘁了一声。
老五快步来到两人跟前,在老四背上拍了一下,“怎么样,顺利吗?”
“废话。”
“五哥哥,你没事吧?”
老五摸了摸小九的头,“我没事,走吧,老大应该已经等急了。”
三人进入身后的窄巷,这种单纯因为两边房子间隔过大而产生的巷子,在整个王城中到处都是,一般没有名字,是流浪汉们的栖身之所,偶尔也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会选择在这种地方。
巷子很深,地上潮湿的很,三个人左拐右拐,来到一块方形空地,有两个无面坐在一旁的木箱子上,他们背后是一栋两层楼破旧民居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