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复生,将整个圣人游行推向了最高潮,众人又忽见地上凭空多了许多影子,抬头望去,竟是成群的飞鸟在头顶盘旋。
那些鸟儿越飞越近,一直飞到圣人身畔,绕着圣人飞了小会后,皆都停在了那顶大轿台之上。
然后,鼓乐声起,游行的信徒将轿台抬起,从围观的人群中又窜出许多猫犬,亦加入了游行的队伍,人鸟猫犬同行,巍巍壮观,一同由广场沿十字横街往东门走。
再由东门回到西门,这一日的圣人游行便就结束了。
此时围观的人群已乱作一团,连着见识诸多奇迹,让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群众完全相信了眼前这位圣人,纷纷上前去抢传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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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山上,仙人阁外,观景亭中。
维克多远远望着十字横纵街广场处的游行队伍,来回踱步,愤愤道:“若再放着这几个圣人就这样随意吸纳信徒,那我们的香火钱就要少一大半了,为何不让我去,闹他一闹?我现在跳下去还来得及。”
无生仙曹彬坐在亭子一侧,他对下边发生的事,似乎没什么兴趣,只是闭着眼睛品着茶道:“维克多,为什么都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喝不惯绿茶?”
“你在说什么?喝茶当然是要喝红茶,否则不如不喝。”
“这龟木叶茶也是此间才有的茶,其风味与我们那边的绿茶差异亦是很大,你看我就喝得,你就喝不得,这是为何?”
维克多想了半秒,皱眉道:“为何?”
“就因为你沉不下心子去品,你若是好好品一下……”曹彬说着闭目又嘬了一口,“你会发现,这风味亦是绝佳,人生过法有万般,何必总是只习惯一种,你不也当了个洋仙人吗?”
维克多看了一眼曹彬,又忘了一眼下边,又想了半秒,怒道:“你在说什么茶不茶的,老子在跟你说那女圣人的事,真是,跟你没法说,卓言,你说,要不要干。”
正对曹彬坐着的绿袍白发男,本正抽着烟斗,被维克多一问,一时没忍住笑出声,一口烟未及吐出,竟把自己呛着了,咳嗽良久才缓过来,摆手道:“你可别……别问我……”
“中国人的茶文化,讲究细品,喝得不是入口时的苦味,而是之后的回甘。”
维克多苦恼地望着兀自讲解茶道的曹彬,他大部分时间完全无法理解这个无生仙所说的话,但奇怪的是,这八仙之中,他独服他,也独听他的,所以他总是试图弄懂曹彬所言所想,当然大多情况都是徒劳。
卓言大概也是看不过去,于是笑着道:“曹兄的意思是,让你不要着急,好戏还在后头,我想曹兄心中已有了对付这个女圣人的计划。”
曹彬闭眼颔首道:“正是,若今日维克多你就这般跳了下去,然后在人间大闹一场,痛快是痛快了,不过这不正坐实了她是圣人,我们是恶人的口实了么。”
维克多还是摇了摇头,“怕甚?这神目国里头,还有谁能和我们八仙抗衡?”
“不不,今时已不同往日,这两个圣人起势颇快,一个今日就能占得民心,一个三个月后亦能得到王室认同。这局面,几十年前我们就以估得,只不过比我们预想的势头还要猛一些。”
“卓言所言甚是,大量神储降临,那自然会有更多人想吃我们这口饭,未来一年,我们就要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可能性。”
维克多听罢哈哈大笑,“曹哥既然这么说了,那我维克多便听你使唤了。”
“不过今天,我确实有个事情要你帮忙。”
“曹哥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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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十楚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里捏了个纸团,正是游行队伍发的传单。
在哄抢之下,抢到一张,让张十楚颇为得意,不过他马上就懵了住,原本范豆豆他们所在的位置,此刻只有一个冯真真在。
“他们人呢?”
“人太多了,走散了。”冯真真有些着急,“人群都跟着那个大轿子一起走,我们站都站不稳,然后回过神的时候,就都不见了,我也不敢乱跑……”
张十楚其实不太擅长和小孩相处,何况这冯真真性子又颇为古怪,于是将纸团子递了过去,“你看,我抢到了。”
“这个有啥用啊。”冯真真并未接过,反白了他一眼。
“你别怕,这里离范豆豆家很近的,我认得路,我们直接回去就是了。”
“我没怕,你才怕呢。”冯真真带着哭腔,大声道。
“好好,你不怕你不怕,走吧走吧,跟着我走。”
张十楚刚走出一步,忽觉手心传来一阵暖意,低头一看,原来冯真真的小手不知何时牵住了自己的手,心中感到莫名高兴,嘴角亦微微扬起。
从广场到豆巷当真不远,只不过人流太过密集,所以走得很慢。
因为先前大显神迹,从各处巷子里还在络绎不绝的钻出更多看热闹的人群,一路上听到不少人在描述当时的情景,没想到不一会功夫,那传言已比之事实夸张出了许多倍。
豆巷作为银城最大也最热闹的巷子,果然不负众望,巷子口有的人要回去,有的人要出来,此刻已乱作一团。
张十楚和冯真真刚到巷口,就经受了一大股人群洗礼,待人群经过,却觉手心一空,冯真真不知去了何处。
“冯真真?冯真真?你在哪儿?”张十楚大叫道,但他的声音被街道的喧嚣掩盖。
张十楚顿觉心中大急,赶忙追着刚才那股人流而去,冯真真应就在那人群之中。
一直追了数个巷口,也未在人群中找到冯真真的身影,此刻张十楚脑中涌现太多画面,范豆豆定会数落自己,沈真诚恐会生气,该如何向老吴交代,午耶也会对自己感到失望,而最多的,是冯真真的笑脸。
那日李叔所说关于银城中越来越多的儿童失踪案一事,此时不断挠着张十楚的心口,他迷茫的站在街中央,来来往往的人群从他身旁不断经过,茫然四顾,这是一个如此陌生的世界。
远处的鼓乐声又再渐渐靠近,张十楚两手下垂,手中的传单掉落地上,他无力地喊了句:“冯真真……”
忽然有谁将那团纸又重新塞回到他手里,然后一只小手也牵了上来,张十楚低头一看。
是冯真真。
心中忽觉一松,眼中一酸,大声问道:“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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