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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谁谓荼苦3

听着耳畔一声声轰然炸响的天雷,后羿头也不回驾腾云飞向了远方。他不敢回头,虽然已与嫦娥彻底恩断义绝,但心里淡淡的忏悔和忧伤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他怕自己一回头又心软,他也怕自己看见嫦娥受刑的样子会怜悯会认输。神色一凛,毅然决然断去一切纠葛与痴缠,脚下的腾云也愈发的箭一般的向前飞去。九道天雷,囚禁广寒宫,这对嫦娥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而那些被活活烧死的父老乡亲呢?想着那小木屋中一叠叠已烧焦的人骨,后羿一阵甜腥涌上喉头却又生生咽下,眼底则只剩愤恨与决绝。嫦娥啊嫦娥,枉我真心救你宠你,到头来却竟是杀人不眨眼的冤孽,悲哉悲哉。

耳畔的嘈杂声渐渐淡去,迎面扑来的冷风击打在脸上却又带来了一丝清明。嫦娥既然已受到惩罚并永远失去了自由,此次诀别自己也不必心存太多执念,如此想想便也抚平了心中的波澜释然了。

如今的小山村死一般的沉寂,自己天神少君的身份也已暴露,既不能回村,也不想回到天宫白白受流言蜚语的折辱,一时间竟无处可去。罢了,一切随缘。

降下云头,眼前赫然一个精致的海滨小城,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咸味,还有点凉凉的涩涩的,尝起来如同伊人悲伤时顺着脸颊流下的泪花。只可惜,心里那个曾经的她已被恶魔般的修罗彻底取代,后羿心下酸涩无比。

来到一家小酒馆,点上一坛酒和一碟虾,一个下午也就这样过去了。清凉的酒水一大碗一大碗的灌下去,似乎想要浇灭一切哀愁,奈何凡间的酒水怎能灌醉高高在上的神?整整一坛下肚,没有期待中的醉醺,心下依然是一片清明。后羿惨然一笑,结账后便想去海边吹吹风。

一步一步来到海边,狂风夹带着些湿冷之气扑面而来,打在脸上有些疼。渔船已然靠岸,船上灯火星星点点还升起了淡淡的炊烟,眼前净是阖家欢聚浓浓的幸福和满足。后羿突然有些羡慕凡人,念到逝去的村民善良的老猎户和曾经的快乐生活不禁落下泪来。

心里疼痛无比,无力地跌坐在了软软的沙地上,眼底净是落寞与孤独。夕阳西斜,天边铺满了灿烂的云霞。霞光映照在海面上,海面一片火红与金黄竟与落日同辉。一群海鸥自天际滑翔而过,天色也愈发的昏昏沉沉了。

自知天色不早,后羿右手一挥在海岸上变化出一栋漂亮的小竹楼——今夜,就在这小竹楼中凑合了吧。困倦袭来,后羿枕着一小包贝壳沉沉入睡,梦中,他又得以和最爱的人们相聚在一起,似乎一切诀别与颠沛流离才是长长的不真实的梦境。

第二天清晨,后羿被一阵喧哗声惊醒,原是渔夫们热热闹闹集结在一起想要相约出海打鱼。一步步拾级而下,台阶发出轻轻的吱呀声还滑下了几小措湿湿的海沙。这时,耳畔传来了一阵低沉的怒吼,原是竹楼侵犯了奢比尸沙滩下的巢穴。

只见奢比尸长着一张人面,苍老而可怖,周身覆满褐色长毛还带有暗紫色的斑纹,两只耳朵光秃秃的缠有青色的灵蛇,乃是东海闻名天下的魔兽。

刚离开一个魔仙却又遇到一个魔兽,后羿心下有些无奈。只见奢比尸眯缝的小眼睛中精光一闪,长满软刺的利爪便扑了过来。眼看就要被撕得粉碎,突然身后祥光一振奢比尸竟收回利爪屈膝下跪,周身的杀气被尽数收敛而自己则化作了一只小狮子。

疑惑地转过头,只见月绮一身男装嘴里含着一支芦苇尽显纨绔之相,右手还捧着一团九重天上的无根业火。

“绮弟?”后羿心下疑惑——怎么居然在此地逢着他?但念到自己又一遭化险为夷,心里便只剩感激之情了。

小狮子大摇大摆地走向后羿,后羿本想退缩却不想在结拜弟弟面前露怯,无奈只得僵着身子看奢比尸究竟想干嘛。

只见奢比尸来到后羿面前居然趴下了,翻了个身露出长满白色绒毛的小肚子。后羿心里一惊便轻轻跪下,用手轻轻给奢比尸挠着痒痒,而奢比尸化做的小狮子则满足地发出哼哼声,似乎格外享受。这时后羿才发现,在奢比尸小肚子的正中赫然一个浅浅的胎记,而胎记的图案正是后羿族神的图腾——原来这只奢比尸竟是族神们为他准备的坐骑。看着后羿眼里的惊讶与欢喜,月绮心下了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阳光渐渐变得强烈,海水泛着波光在阳光下竟有些刺眼,而奢比尸浅色的绒毛则闪烁着淡淡的光华。

这时后羿突然身子一振,“哇”的一声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原来为了冲破嫦娥的封印消耗了太多神力,而看着村民化作焦骨又受了较大的刺激,后羿心脉受损又惊吓过度因而神血在腹中淤积化不开留下了病根。眼前渐渐浮上了一层云雾,然后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却是在水里,因口中含着一粒神珠便也呼吸顺畅。脑海清明四肢倍感清爽,后羿疑惑地将目光投向一侧的月绮。

“我让西王母娘娘为你备了一粒易筋洗髓的仙丹,现你已将它服下,感觉可还好?”

“西王母?就是西王母的仙丹害得嫦娥仙不仙妖不妖,而如今你却让我也服下,难道不怕我也成魔?”后羿神色似有些愤怒。

“左右西王母的仙丹救了嫦娥性命。其实嫦娥仙子中的血灵芝之毒本无药可解,再晚一刻恐怕也得神形俱灭。”月绮目光柔软而悲哀。

“绮弟若是个女孩那该多好啊。”看着月绮温柔俊美的侧颜后羿在心中暗自叹道。的确,虽然身材修长气质端华,举手投足却活脱脱一个小姑娘。后羿惊讶于自己竟生出了断袖之情,奈何月绮本来就是女儿身。

环顾四周,后羿心底陡然生出一丝疑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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