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裴山透过舷窗俯瞰高空之下的湖泽水域,偶有跃出水面的大鱼、跌落时带起一阵波澜。
随后灵舟在法阵加持下,疾掠而行、速度极快,须臾间就将几百里水域抛在了身后。
越飞越快的灵舟,逐渐凌空至天际舒卷曼妙的云层之间,无形的法阵护罩抵消了速度带来的彻骨寒风、穿透散漫的云层,直直的向着望山洲府方向飞去。
飞翔天际,展翅翱游、携美青云直上,轻挽一缕月光佐酒.....
裴山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凌空飞度的场景,此刻终于切身体会了一把。
青云之上,天边圆弧般的线条笼罩之下,漫漫云空显得飘渺虚无、漫无边际,东方空悬而出的一轮红日、凸显与眼前,比之往日所见似是涨大了一圈一般,显得异常饱满、硕大。
灵舟飞略,脚下山川大地、城池河流、一一闪现、疾驰倒纵而过,人间烟火如蝼蚁一般、匆匆忙忙却瞧不真切。
裴山极目远眺,只觉自己身处于这天、地之间,体内气机升腾、脑海中风起云涌、胸襟升起万种风情,直想纵声长啸、一吐胸中块垒。
目之所极,忽见鹰击长空、苍凉的鹰唳之声响彻云霄。
裴山还没来得及观看苍鹰翱翔之势,灵舟掠过,身后只剩一点虚无,耳边空余苍唳悲鸣之声,犹自在脑海盘旋响彻。
浮想联翩、遐想余韵未消,经过两个来时辰的御空飞行,灵舟下方已进入了望山州、州府地域。
片刻之后,操控灵舟的顾家金丹宗师减缓了飞行之速,前方空域隐约有高耸入云的山峰显现出庞大的绝岭轮廓。
待离得近些,只见绝峰峻岭之间云雾缭绕,连绵起伏有九座高峰,山峰直插云天,以灵舟法宝腾入云间的高度看上去,依旧难以窥到峰顶,仅只是在山腰位置前行。
待飞近第一座高峰不远处,灵舟缓缓止住了疾飞之势,慢慢降到山腰间一座山门前的空地上。
裴山在舱舍内听到外间有修士呼喝之声,随即起身随着一众人等走下灵舟。
等他双脚落到条石砌成的空场上,抬头就见颇为宽敞阔大的空场中间、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巨石牌楼,牌楼之上刻有“玄苍”两个古朴厚重的大字。
牌楼两侧,有九曲回廊勾连,其间亭、台错落、点缀飞阁,同样是巨石建构而成,其势苍凉古朴、其形极具灵韵,风姿绰绝、韵味悠长。
“顾八争,进沧澜亭序话。”
一句黄钟大吕般的话语,惊醒了裴山对玄苍秘境宗门的品味与遐想。
闻声而动的顾八争,走到回廊间的一座斑斓石亭前拱手缉礼,“路途遥远,有劳丹子上修久候了。”
“顾翼老儿连化神修士所赐的悲悯舟都交与你使用,又哪里来的什么路途遥远。”
先前说话的原是一位老者,此时走出亭来,一袭白色道袍、连带皆白的须发,衬着红润细嫩的脸庞,有一种怪异的和谐感,说话间带着笑意的调侃意味。
“八争不敢闻祖讳,云丹老祖莫要拿我家长辈来调侃与我。”
顾八争状作恭顺、语出诘难。
元婴修士云丹见状,带了几分打趣之意笑着说道,“你顾八争,天地造化、人间情欲、仙门机缘无所不争,何时学的如此心口不一了?”
顾八争面对丹山秘境的元婴老祖打趣、调侃,面露苦笑、撇清般说道。
“您与我家老祖为借悲悯灵舟之事纠葛多年,我一个小辈哪里敢妄言,您还是找机会与我家老祖分说吧,何苦为难我来。”
“哈哈......滑头一个。”云丹笑罢,接着又说,“去照看你身后众人吧,在此等候玄苍洞天派遣云驮,一起前往北地。”说完转身回了石亭。
顾八争此时才反应过来,回头瞧向身后带来的一众人等。
此时,近百名修士在山间透骨寒风里,被凛凛罡风吹的东倒西歪、衣摆咧咧作响。
自顾八争收了灵舟前去石亭答话,便有山间罡风尽起,顾家那名金丹宗师也只照拂了身边几人未被波及,余者众人无不都运行功法抵御。
裴山此前见势不妙,不等罡风吹袭的身形摇摆起来,急忙席地而坐、行功提聚灵机自护。
人群中的筑基修士,一个个身形踉跄、左右摇摆、犹自勉力支撑,余者众多炼气修士,都有模学样、盘坐成了一片。
裴山偷眼观瞧,见顾八争飘然而回,脱手放出了一件圆形法宝,化为一座护阵罩住了众人。
护阵落下,顿时再无罡风袭扰,裴山看着渐次稳住身形的人群,心中不由大骂。
玄苍大洞天,望山州第一秘境仙门,毫无仙门风范,竟在门前摆了一座罡风大阵待客。
丹山秘境的白毛老元婴,拿腔作调、架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老怪嘴脸,也不说照看一下同一府地而来的乡邻之人。
顾家一族也尽是谄媚之徒,只顾着巴结宗门上修,对自家征来的修丁却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没有丝毫守护之责显现。
裴山在那里暗中咒骂不休,顾八争也正在心中诋毁着云丹,这个烧火炼丹的老不休,每每都要捉弄一番后进晚辈,好不脑人。
诋毁、谩骂无声,护阵内一时寂若寒蝉、异常静溢。
寂静中,裴山极目远观着错落云间的九座高峰,过得片刻之后,玄苍秘境山门上方山顶之处,飞来一片黑云,渐渐向着山门空地落下。
等黑云越落越低,裴山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巨大无匹的飞行巨兽。
巨兽青灰色的翼展竟有百多丈开外,庞大的身躯之上,背着一座宛若小城般的堡楼,滑翔而来、真如黑云压城一般震撼。
这就是传说中玄苍大洞天大名鼎鼎的云驮了?裴山虽然早有耳闻,此时见了也惊叹不已。
云驮落地后匍匐而待,远处石亭里元婴修士云丹,领着几人走了出来,边走,边招呼已经走到自己近前的顾八争。
“你且带人先行,在云驮之上的堡楼安置众人。”云丹说完,飘然凌空飞起,直奔山顶飞去。
顾八争知其是去与玄苍秘境之人交接一番,也没回话,随即安排一众人等登上云驮宽阔的巨背。
裴山所在人群,惊叹、议论、嘈杂之声不断,在顾家金丹修士指引下陆续跃到巨兽脊背之上。
裴山依然站在近百名修士排列成行的队伍之后,看着面前的庞然巨兽,又是一阵艳羡不已的口水直流。
云驮巨兽身躯庞然、心智却很是低下。
玄苍秘境的仙门手段,驯养其心智后,培植其善于长途飞行的天赋,专用来各州之间动辄十几万、几十万里的长途跋涉。
此次总计百多名修士去往北地,对于云驮来说,是件轻松至极小事。
往日它所运载之物、或是数以千万计的灵谷、或是元婴修士截取的小半截山峰奇石、等等。。。
也无怪乎裴山见了它会馋涎欲滴,一副贪婪至极的模样。
片刻时间过去,大多数修士已经登上了云驼背脊,前面只余下几个练气修士还未上去,此时元婴修士云丹也已折返了回来。
云丹来到近前,抬手招呼几名丹山门下弟子过来,让其随之登上云驮背上。
此时,裴山身前的高鸣身形跃起、高高跳到云驼背上,裴山眼神晃过走过来的丹山秘境众人,身影晃动间、一抹似曾相识的红衣,映入眼帘。
正在裴山思索这熟悉的身影是谁之时,微一愣神之间,丹山门下弟子也已有几个陆续登上云驼脊背。
那一抹红衣似是有意避开裴山的目光,夹杂在众人之间正要跃起身形,就听背后一声惊呼。
“红羽.....”
裴山思索间,终于想起红衣身影是谁,不由脱口便喊了出来。
云驮巨大的身躯下,只有云丹、以及燕红羽在内的三名门下弟子站在那里,裴山的一声惊呼,几人齐刷刷的转过头看了过来。
几人注目观看着,见裴山一脸惊诧之色,一时间不知所以,又转回头去,看向了燕红羽。
燕红羽听到裴山的呼喊,脸颊之上本就升起绯红一片。
此时,见两位师兄疑惑的目光投来,双颊不由得更加红晕通透、血色欲滴,仓促间目光闪躲,不敢与之对视,闪躲间,却迎上了师祖云丹的目光。
云丹看向燕红羽的目光,先是审视、接着是明了、然后竟带了打趣、捉弄的意味出来。
燕红羽抵不过自家师祖如此繁复的目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辩解,扭转火辣身形、转过布满红晕的脸颊,迈步走向了裴山面前。
裴山眼看着燕红羽曼妙、惹火、的身姿,离自己越来越近。
急切之间开口便说,“红羽,他日一别、近来可好?”
已然走到裴山近前的燕红羽闻言,顿时张口结舌、手足无措。
情急之下抓起裴山一只手臂、带着他飞跃而起,远远落到一侧的一处阁楼前。
躲开此时师门众人,更为热辣、热切的、投射而来的异样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