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凛的反应着实吓到了顾无名,在他心里,那可是一个头被砍下来落在半空都会保持笑容的女人。
“他们是谁?”顾无名小心翼翼的询问。
唐凛定了定心神,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行走江湖这些年,我断断续续的听到过一些传闻,今天之前并没有当真过。咱们北边在跟妖族打仗这个你知道吧。”
顾无名并不做声,只是点了点头,唐凛继续。
“有传闻说妖族中人如果功力修炼到了叁级---闰律之境后,便可化为人形。这个名叫‘渊’的组织,据说就是妖界内的人形妖组成。”
“渊内之人,行事手段极其毒辣,白山灭族、湫水河之殇、久家灭门等事,据说都是他们所为。只是杀人倒是还好,但在那些现场的尸体……”
唐凛停了下来,表情愈发挣扎,顾无名默默咽了咽口水。
“那些尸体没有一个完尸,皆是支离破碎,而且伤口……伤口上……全是齿痕!”
首身分离!暴骨草泽!头颅僵仆!
顾无名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他们……吃人?”
唐凛点点头,艰难的继续:“传闻他们不但吃人,还会把人类掠走,男性为奴,女性为……”
顾无名把手搭在唐凛的肩膀说,示意不用说了。
“叶承明啊叶承明……你怎么惹上了这种人啊……”
虽然唐凛没有说的详细,但顾无名脑海中可以想象那些可怕的场景,这种恐怖不全来自于现场的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更多的可能是对“未知”的恐惧。
跳出常识跳出常理,根本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想法来面对,就如同我们不知如何面对“死亡”一般。
因为未知。
因为无能为力。
渊,这样的组织现在暗伏在真武国内,而且还对皇族动手,阴谋之大如若鲲鹏。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不一定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那我们怎么办?”唐凛眼中充满了不安。
对啊……怎么办呢?是逃是战?
顾无名觉得这个决定不能自己来下,就传音给叶承明:“情况你也清楚了,如果追查下去,可能会遇到生不如死的危险,但如果放弃了,宫中大火的线索可能会断掉。”
叶承明何尝不知道那二人的危险,但一想到母亲在自己怀中冰冷的身体,那种愤怒和绝望混杂在一起,竟觉得生死之事都没那么重要了。
“查。”听到少年坚定的声音,顾无名的心情虽然复杂,但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
“查吧,但我们要极度的小心才行。我们要知道渊的目的和在临圣城的代理人是谁。但这个势力太大,查出什么东西咱们都不能直接动手,还是要联合金刚寺的人。”
就在顾无名和唐凛商讨细节的时候,燕萃坊甲三号仓库中,有一个老者拾起写有金刚寺三个字的腰牌。
“老邪老邪~王小姐怎么会不见了啊~这可怎么办啊~”少女音的壮汉不安分的剁着自己的大脚。
老者晃了晃手里的腰牌:“看来是金刚寺的人来查案的时候把她带走了。”
壮汉凑过来看那个牌牌:“那我们今晚是要血洗金刚寺吗~哎呀呀~还有点小期待呢~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白净的小哥哥呢~”
看着壮汉舔着自己的嘴唇,老者露出不屑的表情:“不必,这事我们联系一下里面的暗桩就行,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今晚的运货。”
壮汉晃了晃脑袋:“你说那个姓王的会不会遵守约定啊~”
“刚才他焦急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人类这个物种就因为太多这样的私情才会弱小,不然也不会让我们……“老者意味深长的看着手里王若汐的钗子。
“运货一事咱们真的不用跟着吗?人家总感觉会出事啊~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准的呢~”壮汉盯着箱子里的升弁丹说道。
“咱俩太张扬了,而且咱们的主要任务是找三皇子,运货一事不是有池诘跟着吗。“老者轻轻摇摇头。
“就因为有那个疯子跟着人家才担心的嘛~~~之前久家那次你忘了吗!他可是把五十几个人的心都挖出来吃掉了啊!”
“这次没事,他脖子上戴着掌门亲自做的踏冥圈,只要那个圈不被拿下他的狂躁就会被压制。”
老者说完,顺着后窗凝望了西落的太阳,嘴里默默念叨着:“四百年了,真武国……我们回来了……”
同样的夕阳下,门龙客栈里走出了顾无名和唐凛。
出门前少年把一封信和十文钱交给茶壶,跟他说速把此信交给金刚寺的孔怀大人,耽搁不得。
唐凛好奇的问:“那么大的事你写信过去,万一被谁看到了不就麻烦了吗!”
顾无名说道:“放心,信里我写的是‘受潮的爆竹里好像有一根要爆了’,孔大哥应该可以看明白什么意思。”
唐凛露出“就你门道多的表情”,问接下来怎么办。
“走,咱们也该去盯一下孙勾了,他毕竟是能拿到升弁丹的,看看他是怎么个关系。”顾无名其实也想知道他脸上的叉叉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们这个时间会在哪里吃酒,两天不见还有点想他呢~”唐凛紧了紧腰间的双刀。
此刻远在南阳街同庆酒馆的孙勾打了个喷嚏,鼻涕直接飞到对面手下的脸上。
“老大,你是感染风寒了吗?”另一个手下问。
“风寒个屁!老子金刚不坏之体!肯定是哪个青楼的小姘头又想爷了~男人魅力太大也是罪啊~哈哈哈哈~”孙勾一边大笑一边又叫了壶酒。
对面满脸鼻涕的手下用袖子抹了抹脸,看着侃侃而谈的老头,心里忍不住叹了叹气:
“还金刚不坏呢……也不知道脸上的伤哪来的……还小姘头呢……哪次去青楼不是被龟公赶出来啊……跟着这样的老大真的会有前途吗……”
孙勾当然不会发现这么细腻的心思,只在开心的大口喝着碗里的米酒:“我跟你们说,今天咱们盟主能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就说明咱们狼啸帮马上就要在这临圣城出头啦!”
听到这话,对面手下的心里更复杂了:“盟主这个任务主要是交给鹰翼帮做的,咱们这几个人就是凑人数的,带你玩一下你咋还当真了呢……”
临圣城大大小小一共有三十几个帮派,前几十年为了争地盘打的满城风雨,金刚寺相应的镇压力度越来越大,最后连上京附近的军队都调来了上千人。
压力之下为了生存,帮派间也慢慢的开始学会共存,五个大的帮派组成一个同盟,把地盘划分清楚也就不会大闹了,其他小的帮派要不依附要不消灭。
盟主每年一换,基本都是在五大帮派中轮换,但如果有重要的事情五个人还要商量着来。
“大哥,今天这个事不觉得奇怪吗,那个王家一直做得是正经生意,需要派人运货去找镖局或者任事所的人不就好了吗?怎么会找到咱们?”对面的手下忍不住打断了孙勾的“雅兴”。
“要不说你们年轻呢,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他们王家能做的这么大~怎么可能都是清白的生意啊~总会有些不清不楚的事需要咱们~”孙勾说话的时候,嘴里的牛肉欢快的喷的满桌子都是。
“既然此事如此重要,那老大是不是少喝一点啊,别耽误了事。”对面的手下已经打算把酒壶拿走了。
“不碍不碍!老子金刚之体忘了吗!这点酒算什么啊~小二!再来一壶!”
看到老大这个样子,手下们其实都明白原因,刚才在盟主那里老大被骂的实在太惨了,不但被人打伤钱被拿走,还擅自在公开场合使用升弁丹,气的盟主都想杀人了。
幸好孙勾虽然武功不行,但磕头的功力实在是太高了,那头磕的如鸡奔碎米一般!噹噹噹砸在地上掷地有声,甚至一度让大家产生“你去学铁头功会不会更好”的想法。
最后盟主都气笑了,才给了这么个差事,算是将功赎过的机会。
“只是看这样子,这功可能赎不上了……”对面手下无奈的点点头。
这种无奈,在城西的金刚寺里,孔怀可能更能体会。
距离收到顾无名的信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他一直守在这放卷宗的库房。
“如果暗桩接到消息,肯定会来这里调取资料,他们要知道谁这几天看过那三份卷宗。”
想的倒是挺好,但这两个时辰来来往往了不少人,但记录谁人何时借走什么卷宗的那个本子,一直在正门口的桌子上。
老刘头一直勤勤恳恳的记录着,但并无一人上前查阅此本。
看着夜色降临,孔怀也饿了,“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事?”心中如此想着,他决定先撤。
出门前走孔怀最后看了一眼库房,屋中的几个人均无异常,心里也算是安定了点。
看到孔怀离开后,屋中有一个人掏出一节竹片,偷偷的在上面写着:
“孔怀已经怀疑,要不要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