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不大,也就二十几户人家,散落在白雪皑皑之中。
不停摩擦着胳膊妄图寻出一点点温暖的叶承明,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唯一燃起炊烟的人家。
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位四十岁的村妇,看到少年单薄的样子十分惊讶:
“你是……?你这是……?”
少年赶忙拱手作揖:“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天寒地冻,在下可否寻一碗热水喝?”
村妇看着少年衣着单薄,嘴唇也已经冻得发紫,眼神的光也开始涣散,但说话却极尽礼数。
当下心中便起了好感,赶紧把少年让进屋中,还找了自己丈夫的旧衣服让少年披上:
“我正在准备早饭,稍等片刻便好,你先坐一下。”
说完便转身去了柴房。
叶承明把身上的粗布衣服紧了紧,感觉体温开始停止下降,心中默念:
“幸好遇到了好心人。”
“是啊,突然上门还愿意给你碗饭吃,小子命不错啊。”
顾无名突然发声。
少年一惊,赶忙低声说道:“上仙你不可如此突然说话啊,万一被人发现我可如何解释。”
“放心,我是直接和你的意识在说话,别人听不见的。同样,你想和我说话直接心里想就是了。”
少年正在练习如何和上仙心灵传音的时候,村妇端着一碗早饭过来了。
“快点吃吧孩子,我这人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粗茶淡饭的就凑合一下吧。”
一个还有缺口的破陶碗,里面装着白米粥,腾腾的热气缓缓升起。
少年简单道谢后,拿起勺子一口口的喝了起来。
米不是很多,有些稀,但暖气慢慢进入体内的感觉是让人那么的舒适。
从昨夜梦中惊醒以来,大火焚宫,母亲过世,黑影降临,踏雪逃命,心一直是挂在半空中。
直到这一碗稀饭入口,才有了一丝丝安心的感觉。
“好吃,这粥真的好吃。”
少年一边念叨,一边忍不住捧起碗,大口大口的喝着。
也许是喝的太急,少年被呛了一口,重重的咳嗽起来,兴许咳的狠了,少年的眼泪都咳了出来。
看着这些,村妇慌乱了起来:“怎么啦孩子?慢些喝慢些喝。是不是不合口味啊?不好意思家里只有这些的。”
少年擦了擦眼泪:“不是的不是的,粥非常好,是我喝的急了。”
村妇听后安心下来,然后叹了叹气:“如果不是这般年岁,肯定可以拿些更好的东西招待了。”
少年眉头一皱:“我真武国现在国泰民安,无病无灾,年岁怎么了?”
村妇叹气又重了些:
“哪里来的国泰民安啊……年前咱们又一次北征,我的两个儿子都被拉去入伍,然后为了打仗各种捐役徭役不断,家里的存粮都被族长搜了上去!我男人为了打猎昨晚就出去了,我这粥是家里最后的一点米了。他要是打不回一两只兔子,怕是家里都要断粮了……”
像是宣泄般,村妇一股脑的把话都说了出来。
这一句句听在少年耳里,是那么的刺耳。
庙堂之远,远到听不见民间疾苦。那一场场战争,在大人物的嘴中,只不过是谁又建了功谁又立了业。背后的钱粮用度,只不过是一道道圣令,自然会有人办好。
少年从来没有想过,每次出征的兵哪来粮哪来钱哪来。
想到昨晚宴会席上,自己和兄弟谈起大哥征战胜利时的兴奋,想到自己也想披甲上阵驰骋沙场的决心。再看看现在这个平凡百姓家中家徒四壁。
一阵巨大的羞辱涌上心头。
“对……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你们’因为战争会是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觉得自己有道歉的义务。
村妇听后大惊:“千万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皇上出征不对!皇上仁德四方爱民如子,打仗也是为了天下太平!我们作百姓的肯定是支持的!”
村妇慌乱的样子让少年很奇怪,为什么她会这样呢?
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她可是救了我的命?
少年想了想:“请问你们村子何人管事?”
村妇很迷茫:“就……就是族长啊。孩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少年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身子,感觉已经恢复了六七成,说道:“我去看看。村里的百姓都没有存粮了还要搜粮,这族长定不是什么好人。”
村妇愈发的奇怪:“这……可是……族长也没错啊……孩子你也管不了的。别去啦,他家可还有一位玖级的武师啊!”
玖级?哼!我可是十四岁就已经捌级了!
不顾村妇在后面苦苦阻拦,少年蛮横的出了门,边走边说:“请您放心,在下是知恩之人,定会还恩于你!”
张望一下,村中有一栋房子明显的大了许多,想必那里便是族长之家,少年抬腿便跑过去。
“你等等你等等!你属猴的啊!猴急猴急的!”
顾无名传声给少年,心想这孩子怎么咋咋呼呼的。
“上仙有何指示?”少年并没有停下脚步。
“你知道你是热心肠,但你听我一句,别去。这事你管不了,你也‘不该’管。”
“男儿顶天立地,路遇不公就应该出手相助!”
“你知道什么啊你就出手!你搞清情况了吗!人家不想让你去!”
“她不想我去是怕我出事!我相信我看到的!”说完这句,少年已经来到了大宅之前,伸手便重重的敲起门。
敲击声越来越重,不一会门就打开了,闪出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女,气鼓鼓的瞪着少年:
“一大早的敲什么敲啊!懂不懂礼数啊!”
少年没好气的说:“族长在吗?我找他有事。”
少女眼睛滴溜溜的转起来:“你找我爹干嘛?”
“治世一方当尽之职,你们村都有人要断粮了,我来看看身为族长是不是个好人好官。”少年正色说出了正义之言。
少女愈发奇怪:“我爹是不是好人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爹可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好人!”
“你是他家人当然会这么说,我不信你。”
说着,少年扒拉开女孩,径直走了进院子。
刚才的敲门声加上争执,那位玖级的武师也被吵醒,此时已经立于院中。
“赵叔!他想找爹,还说我爹不是好人!”少女气愤的跟了进来。
年约三十多岁的赵叔黑着脸问道:“请问来者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我是来替天行道的。”少年也不停留,直直的走了上去。
“没大没小!”赵叔伸手阻拦,这一掌没带斗气的,他以为这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孩,准备稍微教训一下就完事了。
没想到这掌打到了运好斗气护身的叶承明身上,倒震得自己手生疼。
“哦?你没想到你小子还练过啊!”
赵叔轻点地面拉开距离,快速聚好斗气,身上泛出一层淡红色的光晕,这是玖级修为的特征,然后摆出架势。
少年看了那架势,不禁冷笑一声,“原来你练得也是真武拳法,不过你这姿势可不标准啊!”边笑便摆出“标准”真武拳法的架势,同时一层淡蓝色的光晕染遍全身。
“标不标准好用就行!”赵叔虽然被少年捌级的修为吓了一跳,但动作并没受到分毫影响,垫步拧腰,一击正拳朝着少年面门而来。
少年抬起左手拨开拳势,提前抬起右腿。
“步正拳后是左盘腿,我防下这一腿然后直取他的腋下便赢了。”少年大脑飞速计算着。
但谁曾想赵叔正拳被拨开后,并没有按照真武拳法套路里的那样用左盘腿,而是折回右手直接改用右臂的肘击,突进少年的胸口。
已经抬起右腿的少年不好躲闪,只能收回双手挡在胸前,硬吃下这一肘。
啪,好疼!
不等少年站稳,赵叔的左掌已到。
啪,好痛!
短短一个瞬间,少年已中两招,胸口和右肩应该都已经淤青。
少年赶忙后跳拉开身位,赵叔倒也没有追击,站在那说:“知道教训就回家去吧,你娘还等你吃奶呢。”
虽然是讥讽的无心玩笑话,但叶承明听到了“娘”这个字时,无名之火填满了胸腔,真气斗气同时外放,身上的光晕红绿蓝三色不停的变换着,叫喊着又冲了上去。
这次他除了斗气,真气也已经运在左手,接近后直接左手飞射出一道道“风裂斩”。
这招吓了赵叔一跳,这个世界能同时修炼真气和斗气的人可是太少了。
“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奇才啊!”风裂斩来的突然但是轨迹太过耿直,赵叔轻松躲开后又近身和少年缠斗起来。
两团身影就在这不大的院子来回争斗,间或有风刃射出,震的院中大树的枯枝纷纷掉落。
打了十来个回合,少年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处于下风,只能疲于放手根本没有机会出手进攻。
“不应该啊!他功力明显低于我!我还是真斗双修!没有打不过的理由啊!”少年大脑明显的转不过来了。
“这有啥奇怪的,你是在宫里练功的,谁会对皇子下真手啊,都是哄你玩的。人家可是实实在在的实战经验啊!”顾无名忍不住吐槽起来。
上仙说的……可能是对的吧……我们用的都是真武拳法,但他的却是那么变化多端,根本无从招架。
少年越打气越弱,身上的颜色也黯淡下来,一个不留神,被赵叔一脚绊倒,摔在地上。
赵叔跨了上来,提神运气,准备一击重拳砸向少年的面门。
“住手!”一声大喝从正厅传出。
同时,一支金箭自少年的影子中射出,划破了赵叔的面庞,击穿了大宅的屋顶,直直的飞上天际,连厚厚的云层都撕开了一个贯通的大洞。
阳光,从洞中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