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房的捕快来的匆匆忙忙,前来的人中,一个满脸胡腮,脸上满是疤痕,看上去凶神恶煞。另一人手中提刀,走在络腮胡前面。一只手揉着双眼,头上的帽子也歪歪戴着。
“大伙儿都让让,先让我们进去。”开口的是走在前面的年轻人,他拨开前面的人群,艰难的挤了进去。络腮胡则跟在他后面。
二人进了房中,莫失正检查尸体。莫失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穿着捕快服的青年,手中提着朴刀,睡眼惺忪。莫失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捕快跟他差不多大的年纪,,虽然提着刀,脚步相比普通人来说也算沉稳,但是要论武功,也不过是强于常人半截,当个捕快擒拿闹事的泼皮倒是可以,要是遇上那些走江湖的,那就不够看了。
这样的捕快即使再来十几个,也不顶用。莫失心想着,突然神色一紧。跟在年轻捕快后面那个疤脸络腮,同样身穿捕快服的男人走了进来。络腮胡看了莫失一眼,从他身边走过,朝着尸体看去。
莫失惊出一身冷汗,刚刚明明只听到一个脚步声。本以为来的不过是个寻常捕快,没想到还有个高手。要是他刚刚在背后来一刀,我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无涯见莫失站立不动,上前去拉他。“莫兄,既然官差都来了,那这边就没咱们什么事了。不如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见莫失没有动弹,白无涯又扯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拽动。白无涯循着莫失目光,只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疤脸络腮胡。
白无涯看到那疤脸,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疤脸络腮胡仔细翻看了尸体,又沿着房间看了一圈。唤来了小二,“里面的死者是谁?你可认识?”
小二哭丧着脸,面色还有些苍白。“疤爷,里面那人是今天才来歇脚的。小的也不认识。不过听说他是冀州人,至于他来咱们这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疤脸又看向莫失,“我观你在此良久,想来应该是第一个就来到这里,你有什么发现吗?”
莫失摇摇头,“我是听到惨叫声才过来的,过来的时候人就没了呼吸,凶手也早就跑了。不过,我也有几分猜测。死者是从冀州过来的,听他说,连城剑派三个月前被灭门,而他当时正好途经那里,应该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下午他说起此事,想来是被人听了去,这才丢了性命。”
疤脸神色如常,冲莫失点了点头,又看向随同来的青年,“让他们都散了吧!”
手中提刀的青年得到吩咐,连忙开始赶人。“各位都散了吧,我们是清河的捕快,这件事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的。现在你们围在这,一时也不是个办法,都各自回去吧。”
围观的人中不少都听过那事,下午还在一起喝酒侃大山的汉子,夜里就死于非命,着实让人可惜。众人散去,白无涯回到房中,猛然惊觉,原来这不是书里的江湖。
“虎子,你去看看这人的行囊,可有什么东西留下。”疤脸走向窗边向外看去,窗檐处有些许泥土。疤脸手指一蘸,凑向鼻尖闻了闻。
虎子打开那人的包袱,在其中发现一张奇怪的面具,面具缺了一角,深青色的轮廓,眉眼处一抹妖冶的猩红,脸庞几条黑线。虎子好奇的将面具戴上,“疤爷,你看。”
疤脸转头,看到一张深青色小鬼面具,脸上突然露出愤怒的表情,配上脸上的疤痕,更加显得狰狞。疤脸气机猛然外放,一掌拍向虎子,临到面门却收了手。
虎子吓得瘫坐在地上,头上的面具应声而落。莫失推开房门正要回房休息,却停住脚步,猛地紧张起来。
“哥,你怎么了?”二人的房间相邻,莫忘见莫失停步,顺口问了一句。
莫失向妹妹笑了笑,“没事,早点回房休息,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呢。”
疤脸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面具,轻轻抚摸,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虎子,去叫人把尸体抬回去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调查的了。”
虎子叫了人来,问道:“疤爷,咱们接下来怎么查?现在的人真是无法无天,草菅人命。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们都给送进大牢。”虎子义愤填膺。
“明天我就向郡守辞行,前往冀州。这案子你也不用查了,江湖事江湖了,更何况这对你来说,也过于危险。你也不要想着去捉拿什么凶手,那些穷凶极恶的,哪个不是刀头舔血,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也只是送菜。”疤脸将面具收入怀中,又随口吩咐了几句。
“这江湖的水深着呢,你就老老实实做个捕快,什么也不用管,过两年再娶个媳妇安稳下来。在清河这一亩三分地也能过的滋润,不要总想着往外面跑。”疤脸往外走去,忍不住呢喃一句,“这江湖虽好,却也得有命去闯。”
虎子家境殷实,家中也算有几口薄田。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子承父业,当个地主老财,靠着收租子,也就这样过一辈子了。
疤脸一路巡查,两个月前来到清河。遇上街边有几个泼皮,顺手教训了几人。虎子坐在茶楼,看到那个疤脸汉子,不过三拳两脚就将他们解决了,于是追着想要拜师。虎子家中有一些闲钱,不像寻常人家为生计发愁,生活枯燥自然要寻些事打发时间。
路过的巡捕老刘头看到疤脸教训泼皮,就请疤脸来做个捕快。疤脸思索一阵便答应下来,虎子为了拜师给老刘头送去了几条腊肉,也成功混进去当差。
两个月时间,疤脸虽不肯收他为徒,却也教了他几手功夫。虽说依旧入不得流,但是用来教训泼皮,也得心应手。骤然听说疤脸要走,虎子愣住,直到疤脸走出去,也没有去问个明白。
虎子回到家,沉沉睡去。一早起来,便开始收拾行装。虎子爹见状:“虎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去随疤爷去一趟冀州城,爹你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虎子继续整理行李。
“听说那边不久前死了不少人,可不太平,你们往那边去干什么。”虎子爹有点担心。
虎子收拾好包裹,“疤爷武功那么厉害,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虎子走出大门,低声说了句,“你既然不是我师傅,那我想去哪里,你自然也管不上的。”
“这路上真不太平,不是遇见酒鬼,就是碰到寻仇杀人的。要我说还是咱们青阳镇安全,每天陪少爷逛逛茶楼听听小曲,好不自在。等少爷看好了病,咱们就赶紧回去。以后啊,我是不打算出门了。”阿华抱着箱子,递给了阿福。
“成天就你在啰嗦,少爷身子骨弱,你可看少爷抱怨?你要不是我弟弟,我早就一棍子打的你哭爹喊娘,还不抓紧。”阿福瞪向阿华。
白无涯右手拿着折扇,在左手心敲了敲。“不愧是阿福,怪不得你是哥哥他是弟弟。先从娘胎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不过要是阿华和你一个样,那我可就闷死了。”白无涯转过身,“张伯,咱们该走了。”
“来了来了!”张伯带着延礼出门,张延礼背后背着一个小包袱,张伯背上一个大包袱。
白无涯愣住,“张伯,你们带这些东西干什么?咱们不都是备有。
“有备无患,有备无患。这些东西扔了实在是可惜的。反正也占不了不多地方,我先收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张延礼手中拿着一个小碟,不时往自己衣服中藏。
莫失莫忘牵着马向众人聚来,莫失开口道:“咱们从清河出发,到冀州这段路并不算太平,大家沿途小心点,路上不要放松警惕。”莫失又看向阿华,“阿华,尤其是你。”
阿华挠了挠头。
虎子独自背着行囊,牵着一匹瘦马。拧开水袋大灌了一口,又寻了棵树靠着。“疤爷不是说早上走的嘛,居然连夜就跑了。早知道我就不追过来了。这下好了,要是这么回去了肯定又免不了一通教训。”
“哎,这不是昨晚的捕快嘛?你们案子这么快就破了?”阿华驾车正好从虎子身旁路过,见他面熟,就多问一句。
“哪有这么快,我这就是去冀州查案子的。”虎子自然不能说自己是跟人跟丢了。
莫失下马,“这位兄台,昨晚和你一起来的那个汉子呢?他没有和你一起吗?”
“你们是说疤爷啊,他先走一步,提前去了。让我在后面跟着。”可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偷溜出来的。
那疤爷的武功还在我之上,而且昨晚那人的死,也牵扯颇多。这汉子武艺稀松平常,要是我估计也不会带着他。想明白其中关窍,莫失问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在下莫失,旁边的是舍妹莫忘。”莫失一一介绍。
“在下王虎,你们叫我虎子也行。”
“既然咱们同路,不妨结个伴,也好有个照应。”莫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