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权力,你不争便会被他人踩在脚下”
“你机关算尽,可惜没把我算进去,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疯狂的笑声似一把把重锤不断地重创秦倚雪的头部。
凉风习习,吹得江面水波粼粼,一座雅致的小亭倚江而建。
浮香尽心地在亭中石桌上布好点心后,退到一边等候吩咐,一时不察,眼见着倚着亭子赏江景的小姐毫无征兆地跌下去。
深秋时节,水已经略带刺骨的冷意。秦倚雪在这刺激下睁开了眼,水拼了命地挤进她的口鼻,她的眼前一片迷茫,眼里透着的哀伤大概只有江水能看到了。
忠远侯嫡女落水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后面几日的聚会自然是没办法去了。但她依然还是成为了聚会的主角,京城的名媛淑女聚在一起除了比比身上的穿戴首饰,能谈的就是这次落水事件了。嚣张一世的秦倚雪竟然失足落水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秦倚雪在家昏迷两日后才苏醒,一院子下人整整齐齐地跪在外边。秦夫人更是时不时来探望。
令人骄傲的女儿躺在床上,血色全无,白的吓人。若不是身体温热,秦夫人真怕侯府嫡女就这么没了。
秦倚雪眼前模糊不清,待看清床边忧心坐着的人,露出不合年纪的苦笑“母亲,权力真的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吗?”
秦夫人正在掖着被角听见声音,笑意还未展开,就听见倚雪没头没尾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定是前几日她惩处那几个使用下作手段争宠的姨娘的时候被吓到了。
当时倚雪的问话还清晰可闻
“为何她们要千方百计引父亲注意?”
“因为只有这样她们才能获得更多的权力”
秦夫人看着眼前憔悴的女儿,沉默了一会,最后冷冷的说道“不要多想,你要知道你以后必将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拥有所有人都羡慕的权利。若是不争,你于这忠远候府有何用处”说罢,不再多留离开了。
秦倚雪满脸疲惫,她支起身子下地,浮香见状连忙过去搀扶,却被推开。
”院内是不是还跪着人?“声音虚的没有一丝气力
“是”
“那叫他们散了吧,我可不想待会出去碍着眼”明明是刻薄的话语,听起来却有着不同的含义。
浮香知道,她家小姐天性纯良,只是往日骄纵了些罢了。
看着浮香出去,秦倚雪垂下眼帘,整理如浪涛般的情绪,尽量平静下来。这里是她五年前的闺房,思绪万千,鲜衣怒马的少年变成了心思深沉的皇子,满眼的爱意成了机关算尽的武器。
她冷笑出声,原来不是死了才能看到这些回忆。这是命运给她开的天大的玩笑,权力?
浮香一进来就看到小姐身形单薄地坐在软榻上,诡异的安静。
这是怎么了?
秦倚雪苏醒后拒绝了很多人的拜访,往日神采飞扬的双眸如今如同一潭死水。
究竟发生了什么?
浮香想问却又不敢问出口,明明她日日跟着小姐,怎么会这样呢?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浮香只能期盼被小姐派出去买玉石的横影赶紧回来。
“小姐,要不你吃点点心吧,都是厨房刚做的”浮香的声音带点小心翼翼。
秦倚雪看着旁边的糕点,若有所思,终究物是人非,她现在坐在这里,景还是以前的景,心情却不同了。说起前世也怪不得旁人,终究是她棋差一招,赔了真心进去。输了就输了,何苦在这伤春悲秋,赢回来便是。
“浮香,明日我们出去走走“
看到小姐终于有些振作的影子,浮香开心的应道。连忙打发人去常去的听风楼知会一声。
看着浮香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秦倚雪难得放下了连日来的沉重。
前世她忘不了四皇子周玄昭锦衣烈马的飒爽英姿,费尽心机为他铺路。可原来是他挖好的坑等着自己跳进去。为他步步为营,也看到了他的阴暗面,帝王家哪有真感情,最后与周玄章的博弈中他牺牲了她,所有祸事尽推脱给她。
如今一想却是不堪回首,防备了所有人却忘了防备他。
支零破碎的心情无论怎么收拾,都不见好。
翌日,秦倚雪带着浮香去了听风楼,这是前世她唯一看得上也是唯一去过的酒楼。酒楼附庸风雅,店里雅间颇具诗意,菜式却贵得一塌糊涂。
跟着酒楼侍者上了二楼雅间,壁上挂着的字画如今细看才发觉真假参半。秦倚雪才落座,侍者立刻奉上了精致的糕点与切好的水果。
各色水果切口整齐,规律地摆在果盘上,竟组成了一幅画。浮香站在秦倚雪身后将惊讶小心的藏起来,虽是跟着小姐来了许多次,听风楼的每次上的吃食都会让人大饱眼福。
侍者每次布点心的时候,都会不动声色的观察客人,可是从始至终这位大小姐面色冷淡,看不出悲喜,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神。
“撤了这些花哨玩意,拿几个没处理的果子来”秦倚雪离开了位置,踱步到了窗边,雅间临街,窗口很大,可以看到整条街景。
侍者怀疑自己的耳朵,如此精致的点心与水果竟然被说成,花哨?浮香深知这几日小姐心情不好,赶紧打发发愣的侍者去拿果子。
不知道这位难伺候的大小姐在想什么,听风楼速度也快,桌上立刻堆满了各种没有处理过的水果。
秦倚雪挥退了伺候的人,只留了浮香在身边。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走到桌边挑挑拣拣,选了几个称手的果子拿着,顺便给浮香也备了几个。
浮香不明所以“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泄愤!“你且站在我身后,待会记得递果子”秦倚雪倚着窗栏,抛了抛手中大小合适的果子,她实在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本就是众人眼里无理取闹的小姐,再无理些又何妨。
浮香听着小姐的话乖乖的站在后面。
没过一会,街头行人急急忙忙地往旁边躲着,一片混乱。马蹄声渐渐清晰,一头黑马横冲直撞地奔来,显然是发了狂。
秦倚雪眯起眼,行人躲避的及时,街上立刻空了。就是那匹该死的马,曾经她刚好逛完胭脂铺出来的时候,看到混乱的人群冲撞而来,慌忙之下往外跑去又被裙角绊住狠狠的摔了出去,平白给了周玄昭英雄救美的机会。
那马儿嘶鸣不止,一看就是受了什么刺激,难以控制。原来这时候周玄昭就开始给她布置陷阱了吗?如果是陷阱的话,她这个猎物没出现,周玄昭又怎么可能出来,按他的性子定是叫手下出来收场。看来砸不到人了,心想罢,秦倚雪正欲转身,突兀间白色锦衣翻飞闯入眼帘,秦倚雪指尖不由地用力,紧了紧手中的果子,周玄昭,你竟然出来了!
那道身影速度极快,轻踩地面借力,翩翩然跃上马背,眼疾手快抓住缰绳用力一拉,止住了黑马的去势,黑马被扯的两蹄腾空身体后仰作势要把身上的人甩下来,那人技巧性的稳住缰绳,双蹄离地的马被拽的转了个身,两蹄落地,打了几个响鼻后慢慢稳定下来,立刻有仆人跑过来,向马上的周玄昭赔罪,那人利落的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了仆人。
是时候了,秦倚雪奋力的将手中的果子对准锦衣少年砸去,周玄昭有武功在身,被果子砸到顶多疼个几天,她深知自己对周玄昭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倒也闹不出什么事,泄泄心头之愤而已。
少年好像立刻感知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身望了过来,秦倚雪一直注意着他,自然看清了他的动作,她砸果子的弧度很大,半个身子都伸将出来,就在手中果子即将脱手的刹那间,她瞳孔微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惊骇的事。
周玄湛!怎么是他!
要死了!要死了!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嫡子!
电光火石之间秦倚雪向前抓住了即将脱手的果子,还不待松口气,整个人失了重心摔了出去。
身后的浮香虽然有了一次经验,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没想到小姐又一次摔了,急忙往前一捞扑了个空,怀里的果子落了一地,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