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刻钟,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发间珠玉翠钿轻轻晃动,所有人都朝着来人方向望去,长公主在丫鬟的陪同下走来,步态端庄,脸上含笑。身后跟着一众端着点心的侍女。
“各位早早到了,倒显得我这个主人家怠慢,借着这美景给大家赔个罪”长公主客套的打着招呼,笑道:“今日风光正好,约着诸位出来赏赏景,恰好府里厨子研究了新的吃食送来给大家品鉴品鉴”
话音刚落,一众侍女纷纷将手中点心分发下去,座位也早就按照身份尊卑定好了,宴会开始,大家自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今日宴会分为前庭后院,驸马在前庭招呼男客,同一些青年才俊套套近乎。长公主则在后院与女客唠唠家常。
仆人动作利索,一点不拖泥带水。秦倚雪用手撑着头,看着眼前动作明显生疏的侍女,上菜速度较其他人慢了不说,顺序也出现了问题。环顾四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看着新鲜的点心上,秦倚雪眯了眯眼,仔细看着侍女的动作。
果不其然,在添茶之时,侍女的手开始哆哆嗦嗦。
“啊——”侍女失声尖叫,茶壶里头的茶很不自然地泼了出来,好在秦倚雪早有准备,躲开的算是及时,不过裙摆未能幸免遇难,沾湿了少许。
长公主原本笑意盈盈,立刻显了怒容“怎么回事?这点事都做不好?”
其他贵女都朝秦倚雪这边看了过来,侍女颤抖地向长公主告罪。
“罢了罢了,带下去领罚”不耐烦地示意身边仆人将人带下去,而后歉意地看着秦倚雪“府里仆从管教不严,你且随着月儿去换换衣裳”
长公主身后一名丫鬟走了出来,走到倚雪面前福了福身
“姑娘请随我来”
只沾湿了些许,倒不至于兴师动众去换衣服,长公主支人离开的常用手段而已。长辈惯有一种撮合姻缘的爱好,座下的众人,有的眼观鼻,鼻观心;有的露出看戏的神情;有的嫉妒已经压不下了……
到了这一步也不能卸了长公主面子,秦倚雪微微一笑,俯身向长公主行了个礼就跟着月儿往另一边走去。
回廊蜿蜒,跟着月儿走了一会,便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她停住脚步。
“姑娘,里头已经备好了衣裳,月儿就先去回命了”
秦倚雪颔首,宴会那头已经响起了丝竹之声,月儿恭敬的行完礼就顺着原路行去。
跟在身后的浮香将房门打开,里头一名蓝衫男子背对着门站着,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行为举止温文尔雅。
此人正是三皇子周玄章。
秦倚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前世秦以兰就是借了长公主的手才能得幸与三皇子喜结连理吧。本想今日低调行事,好好让秦以兰出出风头,没想到还是……
“三皇子”秦倚雪见礼“看来是月儿带错了路认错了房间,实在失礼。打扰了三皇子,倚雪先告退了”这门好亲事,秦倚雪可不敢接。
“秦姑娘且慢,本殿恰好有些事同姑娘谈谈”周玄章作出邀请的姿势,走到桌前替秦倚雪倒了一杯茶。
再拒绝就显得扭捏,秦倚雪走过去坐下,一闻见茶香便知这是难得的好茶。
“秦姑娘落落大方,闻名不如见面”周玄章嘴角含笑,一副十足的谦谦君子模样。
秦倚雪心中冷笑,弯弯绕绕的实在没意思。
“不知三皇子所谈何事?”
没想到秦倚雪如此直接,周玄章顿了一会,又朗声笑道“秦姑娘果然与一般的闺阁女子不同”他坐下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秦姑娘惊才绝艳,本殿属意姑娘已久”
周玄章自恃身份,用的自称都是“本殿”,秦倚雪怎么会信他的鬼话。
秦倚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周玄章见她并未同其他女子一般面含羞涩,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近日,本殿听到些闲话,寻常闲话也就罢了,但是和姑娘相关,反倒让本殿坐立难安”
“既是闲话,殿下又何必当真”
话说了一半就被堵死,周玄章有些气闷,换了套说辞。
“难道姑娘心悦的是二皇兄?”
“何出此言?”秦倚雪声音平淡,听不出悲喜。
“都是些闲话罢了,说是前些日子姑娘在听风楼与二皇兄私会”
“嗯,那又如何?”
原以为秦倚雪会否认,她的回答再一次打乱了周玄章的说话节奏。
“这实在是于礼不合啊”
倚雪放下茶杯,望着周玄章
“今日找我便是谈这些?”
周玄章故意叹了口气“二皇兄看上去虽是待人温和,实则性情阴晴难定啊”
秦倚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知周玄章会说出什么。
屋内一边窗户未关实,一丝微风轻巧地钻进屋子,雕窗缝隙中,一双眼睛死死的看过来。
“这说来话长,还是要从二皇兄的生母说起,二皇兄生母身份卑微,即使生了二皇兄也得不到父皇一眼关注,后来不知怎的病死了,也无人知晓。二皇兄在那时连身份也没有,听说被宫里的奴仆欺凌的很惨,就在所有人都忘了还有这个皇子的时候,一直无所出的陈贤妃收留了他,将他养在膝下。那时他的性情就有所显露”
周玄章故意顿了顿
“原来伺候他的那几个宫人死状可惨了”
见秦倚雪还是没什么表情,周玄章继续说道
“如今他不过是表面温和,内里不知怎样阴暗,前些日子在街上发狂的马,你以为真是事故而已?本殿听说他可是费尽心机地把五弟请去试试那匹马,如此表里不一之人,本殿实在是怕秦姑娘被蒙骗“
“是吗?”秦倚雪装出三分惊讶
周玄章见此心中得意,继续说了下去
“像秦姑娘这样的女子,若不是德才兼备之人,绝对是配不上的”
周玄章从怀中取出一枚珠钗
“我朝素来最重门第,天家也是如此,若姑娘能与本殿结为夫妻,忠远侯府也能在朝堂上多一份倚重,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止”
说到这,他将手中的珠钗摆在桌上,那是正妃才能佩戴的。
无非就是想拉拢秦家,争夺王位罢了,成亲是最稳妥的联系两家关系的方法。若要报复周玄昭,与周玄章联手的确是个捷径。他有势力,她了解周玄昭,况且现在周玄昭还处于弱势,此时联手,胜率很大。
周玄章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静静的等着秦倚雪的答案。
窗外,一只拳头紧紧握着,手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一盏茶功夫,秦倚雪轻笑出声
周玄章看去,眼前女子雪肤花貌,眉目含笑,心下微动
“本殿未来的正妃是你,日后同本殿共享荣耀的也将是你。”
这是所有女子都想听到的誓言,周玄章自信秦家已经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