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昨晚喝的酒数量实在不多。醒来的时候西府并没有宿醉的头痛,甚至因为酒精助眠而感觉比往日都神清气爽许多。只是闻到自己身上的一股饭菜味,才觉得不大舒服。她起身洗澡的时候,昨晚的回忆也一一回笼。她甚至记得自己与谢庾说的话,尽管那些话因为酒精的缘故有些朦胧。
想到这里西府忍不住有一些后怕。幸好自己面对的是谢庾,而他显然比自己所认识的大多数人都要有原则。否则自己话语中的“嫌弃”恐怕会惹得对方不快了。谢家的庇护现在看来可有可无,仿佛更多是招惹了麻烦。但是她明白这样的后台关键时刻十分要紧。至于什么是关键时刻,她却不明白了。
昨日说完话她便径自去睡了,因此杯盘狼藉也没有收拾。将脏碗筷一一放进水槽里的时候,她便看见了谢庾贴在冰箱上的便签。尽管两人交换了微信,但是谢庾的朋友圈一片空白。遇事情也更习惯直接发短信给她。西府猜测这是因为保密的缘故,这类人距离可能泄露消息的电子产品总是有几分敬而远之。
谢庾的便签只是说以后毛元洲都会待在尚都,让她有事情便找毛元洲。没有什么特别的。西府看完便直接撕了下来扔掉。
这日之后便是周末,她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休息日。与秦家白补上了上次未能够看完的电影,又去商场增添了一些新装。
“啊啊啊,又要还信用卡了。”这日下班的时候段梦曼在办公室哀嚎,冲着西府眨眼睛:“西府你买了新衣服啊,好羡慕你。”
西府不知道回什么,只好一笑:“就快发工资了。”
“唉,也只好这样了。我男朋友和我说了好几次了,要省下钱付首付,所以信用卡额度都调低了。”段梦曼抱怨了一通,拿着手机在那里计算着自己还剩下的钱。
听到对方说付首付的时候,西府忍不住有几分恍然。她幼时父母也是算着利率还这按揭,甚至她读书的时候也常常计算着下个月的生活费还花呗。只是等到工作之后反而没有这种顾虑。因为除去房贷,她的工资确实足够花销。只是段梦曼提到房子的时候让她想起来除了现住之外自己手上另外两套房子。
陈家的房子始终没有人住,就那样空置着。倒是另外一套,单论地段比她住的公寓还要好一些。紧靠市中心,交通便利,方便购物也方便浏览。因此一直在民宿平台挂着出租。她当时并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情,只是随口一说由谢家找了人。每个月除开手续费与清洁费的净收入都会送到账上,也有一万上下。
只是说起来可笑,她自己倒是从来没有去过那间房子。只是看到过资料上的照片。第二日恰好是妇女节,女老师们都有半天的假期,西府便按着地址找了过去。
她本来没有打算进门打扰。何况她也不知道这房子最近有没有住客,只是想在附近看一看,逛逛街。结果在楼下却看到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纠缠在了一起。却是卢文和曹顾。曹顾正是那个谢家找来帮她经营民宿的人。
她有些困惑,又担心这两个人争执的缘故和自己的房子有关,因此便凑上前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也就是个二手房东罢了!你这是诈骗!侵权!”
“什么侵权。我和你的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一点隐瞒的地方都没有。何况我都说了,房东把房子全权交给我打理,我是可以负全责的。”
“既然负全责,那就把话说清楚。这个房子当时合同写得清清楚楚租给了我,怎么现在还租给了别人?”
“那个人就只是暂住两天!我的房子我请客人过来暂住有什么问题?”
“谁家客人一拨又一拨暂住个没完啊!你就是想收两份钱罢了!”
眼看着两个人越说情绪越激动。曹顾似乎有几分心虚,因此声音越来越拔高,妄图利用音量让自己显得更有说服力。至于卢文不过是个学生,遇到这种事情也没有经验,只是一味地指责对方。西府见两个人再纠缠也纠缠不清楚,多少也听明白了问题所在。索性直接站了出来:“你们在吵什么?”
“陈老师!”
“陈小姐——”
两个人先后喊出了声,然后意识到对面也是认识西府的,双双脸色有些难看。曹顾因为私下做了手脚心虚,抢白说道:“陈小姐今天过来是来看房子的吗?这个住客有几分胡搅蛮缠的,我马上解决了。”
卢文虽然有些单纯,但是智商实在不错。闻言便明白西府才是那个“房东”,毫不退让地说:“陈老师你来得正好。这个人两个月前把房子租给了我,说好了是整室整户的。结果这个月开始三天两头有人拿着钥匙来住客房,问就说是朋友。我一开始还挺纳闷的,结果昨天有个人说漏了嘴,哪里是他的朋友,是他在民宿平台上又把客房给租出去了!”
中间几次曹顾想要把话打断,但是卢文根本不管他,快速地将一通话说完。然后便看着西府,那神情让西府想起来小学生吵架找老师告状等着主持公道。她听卢文说的与自己想的也差不多,便看向曹顾:“他说的都是真的?”
曹顾支支吾吾地不敢开口应下。西府已经明白了过来,只是她不知道这其中官司,以为曹顾是谢家人,想回头和毛元洲说一声,先去问了卢文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你是住宿舍的。”
“嗐,自从我确定了能够去斯坦福之后,宿舍里那几个就有些阴阳怪气的。加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课了,我在一个朋友家里公司找了份实习,就想着搬出来住。”
“怎么想到搬到这里了?”西府又问他。她总是要搞明白本来是做民宿的房子是怎么变成了长租的。
“我有个朋友,上个月来尚都玩。就是住的这里,我来看过他一会,觉得地段装修都不错。就问了房东能不能长租给我。”说到这里卢文还有些愤愤不平的:“谁知道是这么个黑心的玩意儿。”
西府又问了句:“租金是多少?”
卢文见到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担心西府之前就被蒙骗了不少:“民宿是一个晚上八百七,我长租一个月租金是一万四。”
西府就看着曹顾冷冷一笑。这个民宿地段好,又因为房间大可以容纳一家人,一开始民宿定价是一个晚上六百四,之后每个月的钱也几乎是按照这个数打到账户上的。不知道曹顾什么时候涨的价,一来一去每个月扣下来的差价恐怕就有五六千了。“曹先生,这和我们最开始说的不太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曹顾本来还在搜肠刮肚地想着搪塞的话语,见到西府那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忽然有些软了手脚。只有嘟嘟囔囔说:“我想着……想着给陈小姐多赚些钱……”
曹顾并非是谢家在尚都的人。一定要说的话,他与谢家唯一的交情是当时他母亲在帝都看病,与谢老太太住了同一家医院。病看完了,两个老太太也有了几分情谊,逢年过节能够问一声好的那种。但实际上他连小年夜往谢家宅子送礼物的份都挨不上。
曹顾能够领到这个差事也是阴差阳错。他本来便是做房地产的,当时谢家的人在尚都看房子被他听到了风声,心就活络了起来,推荐了几个房产。虽然最后都没有被采用,恰好谢家觉得帮西府看房子这件事耗时太久,而军人大多要隋军团辗转,又太大材小用,就顺手将差事给了他。本身也不是非常费力的事情,这间房子地段好、布局好,装修也是家装公司按照民宿的要求装修的,又和保洁公司签了合同。
一开始曹顾也是勤勤恳恳地帮西府打理。后来见这位陈小姐万事不管,每个月都有进账,难免心里不平衡起来。一开始是偷偷摸摸给民宿提了价赚取差价,后来连照看房子也不愿意。恰好卢文想要搬出来住,就一拍即合将房子出租了出去。只是长租与短租的租金自然不一样,差价也少了不少,于是他又起了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