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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弦外之音

岳家别墅位于南郊外,距离楠城学院四站路,相比之下,荒凉了些,但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

寒哲背着吉他,延着围墙走,墙上满是爬山虎,碧绿青翠,走到拐角处,却有一片微微泛了黄。他在一扇气派的大铁门前住了脚,调整呼吸后,伸出手指,按了按门铃。

一个女人的嗓音从门铃上的喇叭里传出来:“开了。”随后咯噔一声,门锁也开了。

推开铁门,就立马听见花园里的大狗吠叫的声音,非常瘆人,好似凶猛的野兽,躲在暗处,向他嗷嗷示威。那是一条杂交的藏獒,寒哲顶不喜欢它的,总觉得那仗势欺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与这别墅的女主人一模一样。幸好它一直被锁在铁笼子里。

这个片区的人好像特别喜欢养烈性犬,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条,但都不约而同把狗关在笼子里,雇专人负责遛弯和喂食。寒哲心想,这狗凶猛倒是凶猛,可一直关着,就仿佛没什么功能用处了,偌大的别墅,难道只利用狗吠声来震慑外人吗?不过,那吠声确实吓人。后来再一想,也有可能养这么条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脚下一条灰白色的石级,歪歪扭扭地通向洋房客厅,寒哲走在上面,不敢太快,刚下过雨,有点滑溜溜的。他探头探脑,想要看看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私家花园有何变化,可是并没有,只是沿路的植物似乎长高了些。

自从搬到学校宿舍以后,好些日子没有回来过了,纵然路程不远,寒哲也是不高兴回来的,他想,能离他们远点就离他们远点,能不接触他们就不接触他们,若不是奶奶成天嚷着想见他,他根本不想踏进这幢房子半步。

寒哲走进客厅,头就垂了下来。保姆吴姨正用抹布揩拭陈列着各式名酒的红木酒柜,看见寒哲进来,立刻招呼道:“小哲回来了?早饭吃了吗?你奶奶在房间里等着你呢。”寒哲不言语,只当没有听见,直接上了楼。吴姨心有不悦,望着他的背影,叽哩咕噜地叨叨了几句。

岳老太太躺在藤椅上,面向房门对过的窗户闭目养神,近八十岁了,耳朵依旧好使得很,寒哲步子迈得这样轻,还是给她听见了。她没有回头,只缓缓睁开眼,脸上的皱纹顺势延展开来,轻声问道:“小哲,是你吗?”

寒哲这才跨进卧室,应了一声:“奶奶。”

“早饭吃过没有?”老太太侧着头问,依旧没有转身。

寒哲说:“吃过了。”

“把凳子搬过来坐吧,陪奶奶说会儿话。”老太太说完,抬手胡乱指了指,眼睛则眯成一条细缝。

寒哲环顾一周,压根儿没找到老太太口中所说的凳子,便不去理会了,径直过去,卸下吉他,靠在墙上,倚着藤椅扶手,单膝跪在她的身边。

老太太把寒哲的手拉过来,紧紧抓着,向他的脸庞一阵端详,心疼道:“你怎么这样瘦?在学校里吃得不好吧?你说这是何苦呢?这学校离家也没几步路,申请个走读也是可以的,偏要住在宿舍里。”

寒哲不说话,只抿了抿嘴,东看西看。

老太太突然咯咯笑一声,慢吞吞地说:“你大伯他们老早出门了,说是喝喜酒去。”

寒哲顿时松了口气,他很明白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觉。反倒是奶奶今天说出这番话,表明了她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原以为她不管不顾,是因为对当中原委不甚了解,再加上他们之间也从来没在门面上闹过矛盾。所以,不怪她。另外,大伯母纵然面目可憎,但她向来是非常尊重她婆婆的,这点倒令寒哲刮目相看,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太擅于伪装了。总之,此刻寒哲却有点生气了。但转念一想,毕竟奶奶年事已高,这些个恩恩怨怨,也确实没必要把她牵扯进来,再者,她这个岁数的人,能独善其身并不是什么坏事。一想到这些,气也就消了。

可没想到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又继续说道:“要不是他们没在,我就算想见你,又能怎样?也不敢把你叫回来。我还没老糊涂呢,瞧得明白着,你这是故意躲着他们的。”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寒哲索性打开了话匣子,脱口而出道:“我就是故意的,要不是他,我爸就不会死。”

老太太顿时面容失色,眼皮抖了抖,说:“当年也是没得办法,要怪起来,我也有责任,没有向你大伯提反对意见,也算默认了。不然你大伯也不敢擅作主张。要恨就恨我吧!但是不管怎么说,事情也过去这许多年了,是时候放下了罢。你的路还长着呢,得往前看。”

老太太果然心知肚明,原来这十年一直装糊涂来着,寒哲愈发觉得委屈。

“奶奶,您别说了,我是不会原谅他的。”老太太的话不但没达成目的,反而让寒哲对大伯的怨恨又深了一层。

老太太叹了口气,嗫嚅道:“我也不是来当说客央你原谅的。当年对你爸放弃治疗确实迫不得已,医生也说他的器官衰竭得很厉害,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了,方才做出这个决定,只是……”

没等她说完,寒哲打断道:“对病人放弃治疗是违法的!”

老太太发现孙子是真急了,不便硬碰硬,于是缓和了语气,可听着又像赌气似的:“你从小脾气就倔,跟你爸一个样。关于你爸的事,我也不说了。不过你放宽了心,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不敢亏待了你。”

寒哲知道她的身体一向不好,担心再说下去,是要动脾气的,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软软糯糯道:“奶奶,您就别操心了,好好保重身体,我自有我的打算。”

老太太欲言又止,看看孙子桀骜不驯的脸,似乎泛出不耐烦的气色,恍神间,竟看到了已逝儿子岳啸云的模样,忽而感伤起来,也就不再言语了。

吴姨正好进来,给老太太测量血压。

寒哲起身,走到窗台前,背对她们凝望着外面的世界。天空一片阴郁,被雨水洗过的花园倒是绿意葱茏,他注意到靠窗的柏树,已经长得和窗檐一般高了,那是他与大伯一起为父亲种下的,寓意健康长寿,那年他才十一岁,也正是从那年起,他对一向敬重的大伯恨之入骨。

“今朝怪了,血压偏高了不少,明明这几个礼拜都控制得很好呀?”吴姨一边解开老太太手臂上的臂筒,一边不明就里地嚷嚷。

寒哲虽没回头,却在凝神倾听,心里一阵自责,实在不该气坏了奶奶,他打定主意,无论奶奶再怎么提起爸爸的事情,都不跟她怄气,只管敷衍了事就好。

老太太倒也没说什么,只道了一句“药”。吴姨从抽屉里取出几粒降血压的药,再去楼下,端来一杯温开水。

老太太吃过药,对寒哲说:“午饭就在家吃吧。”

寒哲回转身,微笑着点了点头。

老太太也笑了,对吴姨说:“快去准备吧,咱们早点儿吃,小哲向来容易饿的。”

饭后,老太太照例要午休,寒哲也说约了乐队,要到市区去排练。告别时,老太太盯着客厅里的古董钟看了又看,琢磨着儿子一家也该回来了,不便强行留他,只让吴姨给他打包了一些好吃的。寒哲去了一趟自己以前住的房间,拣些要紧的东西带走,里面的布置倒是老样子,只是觉得冷冷清清,明显缺了人气。

寒哲目送老太太被吴姨搀上楼,一颠一簸的,想起她方才不舍的神情,感觉有一股强烈的惆怅涌上心头,不由得湿了眼眶。

寒哲出了门,没走多远,就听见后头“砰砰砰”关车门的声音,他回头去看,是大伯一家四口,于是加快了脚步,直奔转角处,躲了一会,待他们进门以后,才跳出来,继续赶往车站。

寒哲的乐队叫“禅子”,最近报名参加了一个原创音乐的比赛,因此每天都会聚在一起排练。寒哲是乐队里的灵魂人物,除了吉他兼主唱,还承包了大部分作品的创作。

五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在排练厅正中央演奏了一首早期的原创作品,《沉默之翼》。当最后一段主音吉他独秀的尾奏结束以后,键盘手樊士琛,拍手笑道:“Perfect!”

鼓手蓝愿却摇了摇头说:“我倒觉得,这首歌若拿来参赛的话,还是有点悬。”

寒哲沉默不语,手指拨动着琴弦,发出“噔”“噔”“噔”的促音。主音吉他手孙建承和贝斯手李燚则面面相觑。

蓝愿又道:“《沉默之翼》的旋律太过平庸,无论我们怎么丰满编曲部分,都没有办法使人产生共鸣。”

樊士琛用力推了寒哲一把:“你倒是吭一声呀,每次唱完《沉默之翼》,都沉默老半天,是中邪了?”

“就是,怎么也得说两句吧?”李燚附和道。

寒哲放下吉他,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盘腿,侧着脑袋说:“我也发现了,这段时间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要不,咱们换《爱与恨》?”孙建承道。

蓝愿说:“《爱与恨》也不行,算不上好作品。”

“那怎么办?”孙建承挠了挠蓬蓬的短发,又看向寒哲。

寒哲想起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对大伙说:“我上周写了首新歌,拿给你们看看吧。”说着,起身去翻琴包,翻了半天,愣是没找着。他心里犯了嘀咕:“难道留在奶奶家了?应该不会,在那里根本没有拿出来过。早上从宿舍出来,倒是一路攥在手里......坏了,想必是落在公共汽车里了。”想到这里,他惋惜不已。灵感这东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因此才有随身携带笔记本的习惯,这两年一直保持着,一旦有了感觉,就当即写下来,哪怕只有一句歌词,一句旋律。可现在笔记本丢了,却是一件愁绪如麻的事情。

寒哲回来实话告诉了乐队所有成员,大伙听后,都犯了愁。

蓝愿说:“你还能想起来吗?”

寒哲皱了皱眉,说:“我尽力而为吧。不然......再写一首,只怕时间不允许。”

“只能这样了。”蓝愿说完,一阵叹息。

回学校的路上,寒哲收到一条短信,是远在上海求学的女朋友,陆安秋发来的,他看完以后,脸色惨白,立马打过去,可对方一直忙音。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在手机里预订一张明日飞往上海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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