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三万,天生异象。
天地陷入混沌,尘埃四起,灰黑笼罩。天际微微残光,仿佛七彩漏了一色坠入人间。
昆仑之巅,一位白衣老者站在崖边,所处位置与异像几乎咫尺。他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看着残光散漏,左右天地昏黑,他的薄衫被乱风吹得几近碎裂,未挽起的长发随风而乱。惊慌在他眉间闪过,仅仅一霎那间,地动山摇。他迅速将背后的右手伸至面前,仔细掐指,日月前奏南北八卦浑然一体。
——一万春秋,天地将重新认主。
果不其然,她终将临世。以神的姿态蔑视众物,所有生灵皆当俯首称臣。
凤鸾的群鸣,百鸟的嘶然。
天地混沌霎那消失,长生天近乎所有生灵紧紧闭着双眼,屏着气息,双手合十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默默念着话语,合手取集黄土紧紧握着。
——吾以长生天子民的身份祈求长生天。
长生天南宫中南魂主正在黑暗中踱步,长生殿中灯火通明。
“娘娘!”一个紫红衣裳的中年女子忙用手擦去自己头上的汗珠,“烧水!水呢?”
若在平常,她定不会如此。在这长生天中她接生过不只多少的婴孩,如今高高在上的多少权贵都是出自她手。她本不应该慌张——只是这孩子……乃皇命,是天下未来唯一的一个主!若是出了半点差错,那么没命的可不只她一人,整个长生天都会与之陪葬!
随后惊喜在她眉间闪烁,是生了。她的生连珠上是有感应的。
她轻轻将婴孩包裹在天蚕丝中,“恭喜娘......红!”惊恐迅速蔓延。魂族族民灵石从来是紫色,小殿下灵石竟是红色......自古长生天上只有,是只有魔族才有这妖异的颜色。可小殿下是皇命,将来是要成为这天下的主人的。长生天万万是不可能将一个魔认定为主的。再说当年洗族,魔族已经彻底被清洗干净了......怎么会,“娘娘......”她在抬头的一霎那立刻首身相离。
魂族南后南柔迅速从发髻上拔下发簪,发簪立刻化为南止剑。这一剑便要了那产婆的命。手段残忍又极其迅速。
门后一女官,名唤绿沅,身着淡紫色天梭纱。不动声色的指使身后两个死侍将那产婆的尸体拖下去。随即垂首走到南后身后,微微垂首,“娘娘。”
南后微微喘着气,抿了下干涸苍白的嘴唇,看着摔落在地的婴孩。她早就知道这孩子绝非寻常,一生下来竟无半点气息,也不哭闹也不睁眼。原以为活不成了,但她神情又是那么肃穆,竟像个被封印很多年的君王。南后将脸转向被褥,轻轻的看向被褥发呆,“你,去看看......看看那孩子后颈处有没有一朵瑶花。”
绿沅垂首,微微屈膝,“诺。”
她轻轻走到小殿下身旁,轻轻抱起小殿下,轻轻掀开天蚕丝,随即她瞳孔迅速扩张。
——那是一朵极其妖异的红色天瑶花,盛开宛若春秋三伏暑夏。
她的面容又转为平常,“回娘娘。”她哽咽了一下,“有。”
南后紧紧锁着眉头,深深闭着双眼,无数泪珠绞下,“我便知道我便知道。”
其实南后更早前就知道了。她这一胎本就是个死胎。在这孩子刚孕育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原本想着悄无声息的把孩子弄掉。可谁知遇上了天测星盘重启的大典。长生天之灵以血指引预测。
——魂族南后身怀六甲。六甲为女。帝王之命,天生神域,可安天下。
众灵皆忙着道喜,倒也皇族有几个面露难色的。
南后微笑着强定自若地从星台上走了下来。
当天便以上古苍兽体内存的那一点点魔血为媒介,引灵入体。
魔血为媒。所引的灵多半便是魔了。可天下尽知她这一胎是帝王之命。她能如何?便赌了这一把,纵然她知道有可能万劫不复。
上古苍兽的血啊,能祭祀享有的,除了当年魔族那位,还有谁有能力消受?
颈后开着瑶花的......便是那位一手遮天,年仅两千岁便破了魔族血脉困扰,突破瓶颈成了这长生天上灵力至上的存在。她是魔族的小帝姬,也是第一代的初神。
魔为神,听来有些可笑。
南后叹了一口气却笑的张狂,“她这是......这是要借我孩子的身体复活啊。”
绿沅没有抬头,眸子依旧微微垂下,抱着小殿下的手加了点力度。
“罢了。”南后湿润的双眸化为惨淡的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