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林峰之巅,有一座围楼似的木质建筑拔地而起,占地方圆百丈,高九层,红木黄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大盛,营造出一种黄金屋的宏伟气势,壮丽却不失典雅。
因为黄金书楼的存在,书林峰好像戴了一顶大黄高帽,峰高硬生生被拔高了九十余丈,在七峰当中高居第三。
把书楼的高度纳入峰高,这让身处第四高峰的丹霞峰弟子们非常不满,毕竟两峰高度相差不过十余丈,削去书楼高度,他们丹霞峰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三高峰。
面对丹霞峰弟子的怨声载道,书林峰现任首座陆尘放出话来,丹霞峰要是真有能耐的话,自个儿建一座藏丹楼去呀。
这话让丹霞峰弟子们个个羞愤难当,摩拳擦掌,立誓要发奋炼丹,然而五十年过去了,丹霞峰的丹药堆起来连一层楼都放不满,更别提要建一座九层藏丹楼。
与此相反,书林峰书楼中撰写收录的仙家典籍,那是越摆越高,以至于陆尘再次放出话来,百年之内,书林峰的黄金书楼要再添一层,与那朝天峰争一争第二高的位置。
然而,其他六峰弟子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朝天峰现任首座姚不近是个脸皮极厚的铁公鸡,想让他拨款修建书楼,难度不亚于证道成仙。
现在看来,书林峰想要拔高山头,唯一可行的办法,是以书林峰全峰上下温养的浩然书气,反哺山峰气运,让山峰自行水涨船高。
......
晨光万丈,云海翻腾。
苏阎乘坐云灵白鹤到了书林峰,循着檀木廊道走到山丘似的书楼跟前,抬眼望去,书楼门楣挂着一块以金漆写就的“书山楼”匾额,字体苍劲灵动,一气呵成,极具灵韵。
不知为何,金漆匾额给苏阎的压迫感,似乎比整座书楼还要厚重几分,当得起一字万金的份量。
朱红的大门里,是一排排书架围成的空旷大堂,有一位身穿碧裙的小掌柜坐在柜台前,五官精致,头扎羊角辫,双手托腮,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她瞧见苏阎来了,清明的大眼忽地一亮,朝苏阎招手道:“小先生这里来。”
苏阎已经不是第一次光顾书山楼,可是每次听到小先生这个称呼,还是会忍不住汗颜。
碧裙女童搬出一张小板凳,用小袖子掸了掸凳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眼巴巴的望着苏阎,笑靥如花道:“小先生,上次你讲到那妖猴大闹天宫,被佛祖压在五指山下,后来呢,那妖猴怎么样了?”
这就是苏阎汗颜的缘由,碧裙女童已经彻底把他当成了一个说书先生,他每次让碧裙女童动用神通搜寻仙家典籍,都会给她讲一段话本故事作为交换,好在碧裙女童天生对书中世界着迷,不然他一个杂役弟子,根本没资格,也没本事叫得动碧裙女童帮忙。
“颜如玉,在说故事之前,我……。”苏阎神色凝重,现在根本没心情讲什么话本故事。
碧裙女童轻描淡写的摆摆手:“规矩我都懂,这次还是要找脱胎换骨的相关典籍是吧,我现在就……。”
“等等,我这次要换一个关键词。”苏阎急忙道。
有关脱胎换骨的典籍,他找过几次,不是找不到,而是相关典籍太多,他压根看不过来,就算找到相关内容,也不是脱胎换骨丸这种妖丹的记载,更别说要从中寻求破解之法。
苏阎为了不过早暴露身份,只能从自救开始,一边查找脱胎换骨丸的其他破解之法,一边打探南天门护山大阵的阵眼所在。
如果最后实在无计可施,那么在南天门和狐王两者间,他苏阎总要选择一方摊牌。
碧裙女童歪了歪脑袋,对苏阎古怪的行径,她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位杂役弟子第一次来书山楼,就让她耳目一新,因为苏阎,是唯一一位让她用关键词搜寻仙家典籍的人,这个法子找书倒是新奇。
苏阎凝眉道:“我这次要找的关键词,是会说话的眼睛。”
颜如玉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是听到这种荒诞的关键词时,她还是忍不住盯着苏阎,不停朝他眨眼睛,仿佛在说,你看我的眼睛像不像在说话,是你要找的吗?
苏阎察觉到女童眼中的戏谑之意,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还想不想听猴哥的故事了?”
碧裙女童立即小鸡啄米般点头,不再捉弄苏阎,转而闭上双目,正襟危坐,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
蓦地,幽静的书楼里刮起了一阵清风,颜如玉碧裙轻舞,仿佛要御风而去。
苏阎被清风环绕周身,不自觉静下心来,神思清朗,仿佛置身于一片温和的暖洋当中,玄妙非凡。
忽然,书楼里的清风停息,颜如玉睁开双眼,神色有些晦暗:“会说话的眼睛,书楼中确实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苏阎还没来得及高兴,颜如玉又道:“不过,那本禁秘典籍在书楼第八层。”
苏阎大失所望,他一个杂役弟子连书楼第二层都不能上,更别说第八层,他心有不甘道:“要怎样才能翻阅第八层的典籍?”
颜如玉:“去第八层的话,必须要经过掌门和书林峰首座的同意。”
苏阎想了想:“我不上第八层也可以,你能不能说漏嘴,故意泄漏我一两句?”
颜如玉的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义正严辞道:“我是这座书楼诞生的精魅,不能做与我大道相违背的事。”
颜如玉,心亦如玉。
苏阎叹了一声,算是彻底死心了,然后瞄了碧裙女童一眼,趁她不注意,拔腿跑出了书楼。
“喂,你今天还没给我讲故事呢!”
颜如玉气急败坏,追到门槛就不追了。
“下回补上!”
苏阎跨出门槛就不跑了,闲庭散步一般,也不怕碧裙女童突然跑出来偷袭自己。
“你个大坏蛋,天杀的魔头!”
颜如玉气势汹汹,一双小绣鞋踩在门槛上,指着苏阎破口大骂,明明离他的背影只有几步之遥,却不敢跨出书楼大门半步。
苏阎大摇大摆的离开,他知道碧裙女童一定不敢追出书楼,因为这也涉及到碧裙女童的大道。
书中自有颜如玉,那么书外呢?
苏阎沿着大理石阶梯离开书楼,与此同时,一位衣着迥异的黑脸少年迎面走来,与他擦肩而过。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收回各自的目光,走各自的路。
忽然,苏阎身后传来黑脸少年的一句讥讽:“书中自有黄金屋,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