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箱子上睡得一夜使爱丽丝浑身疼痛,现在的她在箱子上不断调整着坐姿,试图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但是这只是徒劳而已。爱丽丝时不时偷偷瞄向前排的凯尔里德,他正在专心地驾驶汽车。爱丽丝看到了他腰间别着的手枪,看那枪套的朝向,似乎对爱丽丝完全没有防备。
想到凯尔里德昨天对自己的威胁,爱丽丝不敢乱动,也不敢贸然向他搭话,尽管一路上的沉默使爱丽丝感到十分无聊。
“请问,你是不是发烧了?”思索了再三,她才终于问出一句话。
“你刚才说了什么?”凯尔里德把头向后一靠,酸臭的味道瞬间扑进爱丽丝的鼻孔。
“你是发烧了吗?之前你的手碰到我时,我怎么感觉热得发烫?”爱丽丝的声音更小了。
“快到了。”凯尔里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停下车。爱丽丝向车的前方看去,发现他们正处于一个小镇的面前,而车子正停在一块破败的欢迎板前。凯尔里德率先戴上手套,背上包走下了车。
“如果你想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的话,就跟我来看看吧。”
于是爱丽丝也乖乖地跟着下了车。
俩人走过了欢迎板,算是正式宣告进入了这个小镇。爱丽丝惊奇地发现周围的房屋或是商铺,全都破烂得不成体统。沿着主路走了这么久,她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玻璃。
偏远的小镇、空无一人的街道、破败不堪的房屋······简直完美地凑齐了恐怖片的所有因素。爱丽丝一直讨厌恐怖片,特别是丧尸灾难类的。
凯尔里德端着枪,警惕地左右观察。很快,他锁定了路边的几家商店,径直朝它们走去。爱丽丝看到凯尔里德干脆利落地敲碎了还算完整的窗户,吃了一惊。她拉住翻了一半的凯尔里德,说:“你在干什么?怎么可以偷拿东西?”
“没有人会需要这些东西了。”凯尔里德瞪了爱丽丝一眼,吓得她赶紧松开手,然后翻了进去。
爱丽丝不知所措地站在商店外面,听着凯尔里德翻箱倒柜的声音。“随你便吧!”她心想。
不知道干什么是好的她只能向四周随意地张望,突然,她注意到了远处一座小楼里走出了一个人。“这里还有居民?”她奇怪地盯着那个人。
而那个人,正朝着爱丽丝所在的地方走来。她很快就发觉到不对劲了,那个人走路的姿势实在是太古怪了!他就好像是一个和得过稀了的面团一样,无力地垂下所有肢体,一点一点挪动着。爱丽丝觉得像他那样垂着头走路,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果然,他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然后又艰难地爬起,继续像刚才那样挪动着。
等到那个“人”逐渐走近,爱丽丝也终于能看清他时,她已经被惊吓到走不动路了。它穿着的衣物没有一件是干净完整的,浑身上下都沾满黑色的污迹;它能看得到的皮肤都干瘪到紧皱起来,而且苍白无比;它的眼球已经变得灰白且干缩,空洞洞的不知望向何处。
爱丽丝害怕到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越走越近。爱丽丝感觉自己在很久以前一定见过这样的东西,没错,就在自己曾经的“家”里。它已经近到可以扑倒爱丽丝的距离了,但爱丽丝只能害怕地慢慢向后退。退了不知几步,她的小腿已经碰到碎了一半的商店窗户。她已经无路可退了!眼看那个怪物已经对着自己张开了嘴,爱丽丝终于忍不住闭上眼叫出了声。
只听到一声枪响,然后就是什么东西砸在地面的声音。爱丽丝缓缓地张开眼睛,发现那个东西已经倒在了地上,嘴巴以上的部位全都消失了。她瞬间感到两腿没了力气,“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而凯尔里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商店里出来了,他手里那把枪的枪管还在冒着烟。
“怎么不喊?”凯尔里德低下头看向爱丽丝,这么说。
爱丽丝只是睁大眼睛盯着凯尔里德,然后尝试着站起身。她失败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凯尔里德看到爱丽丝这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进行了第二次尝试。这一次,爱丽丝终于成功地站了起来。她盯着凯尔里德,很想回敬一句“不需要”。但是这时,凯尔里德端起枪,拉了一下枪栓,退出了一颗还冒着烟的弹壳,吓得爱丽丝把话憋了回去。
“它是从哪里过来的?你看到了吗?”
爱丽丝很奇怪于凯尔里德的这个问题,她指了指先前看到的那座小楼。凯尔里德眯着眼观望了一小会儿,便向那里走去。爱丽丝不知道怎么办好,也只能跟着凯尔里德的脚步。
“那个东西,就是它,到底是什么?”爱丽丝小心翼翼地问。
“看不出来吗。”
爱丽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一直害怕的恐怖电影。丧尸!爱丽丝不敢相信这一切。但是,一只真正的丧尸刚才就出现在了她面前,而且冲她张开了干干瘪瘪的嘴巴。
二人已经走到了小楼前。走的越近,爱丽丝就越清晰地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凯尔里德朝里面看了一眼,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神情。爱丽丝也学着朝里面看去,却又一次两腿发软,差点倒在地上。
昏暗的屋子里,横七竖八地堆着数不清的尸体,这些尸体都像那只丧尸一样干瘪。而且,在这些干瘪的尸体间,竟然还有着一些相对比较鲜活的丧尸,正在费力地啃食同类的肉,并时不时发出非人的声音。
爱丽丝实在忍不住,弯下腰不停地干呕。凯尔里德则用一只手扶着门框,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三年了,一直没有人肉吃的丧尸都动不了了。而还能动的丧尸,也开始以同类的肉为食。”
“像这种偏远的小镇,都是这样。活着的人集中在一个建筑里徒劳地抵抗,死去的人不分昼夜地围攻这里。最后所有的活人都被感染,只留下没有食物可吃的死人们自相啃食。”
“你想知道的,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这就是发生的事!”
凯尔里德端枪走进屋子,干净利落地朝每个还能动弹的丧尸头上都开了一枪。他一边不停地开枪、退弹壳、压子弹,一边不断小声念些什么。最后,当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沾满了黑色的血液。
爱丽丝不经意间看到了凯尔里德的眼睛,那是一双平静的、不含感情的、琥珀色的漂亮眼睛。
“你的反应很好。”凯尔里德摘下糊满黑色血液的手套,然后向爱丽丝伸出一只手。他断断续续地说:“走吧,我不会杀你的。你的反应很好,所以我不会杀你。走吧,我们去车上吃点东西吧,你应该早就饿了,是该吃点东西了。”
爱丽丝搀着他的手直起了身。凯尔里德注意到了爱丽丝的小腿,那里刚才被商店窗户割伤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纱布,用力撕下一块,然后蹲下来擦去了爱丽丝腿上的血迹。
“血已经止住了,下次一定要小心。”
凯尔里德现在这样子使得爱丽丝不知所措。眼看着凯尔里德已经向车子的方向走去了,爱丽丝才迟疑着跟了上去。
她也想过就这么逃离这个男人。但是,如果这个国家真的已经被丧尸占领了,她又能逃去哪里呢?
“对了!”走了一会儿,爱丽丝才突然想起来,“我知道现在这个世界发生什么了,但我的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
“我说过,跟我去见一个人,他会告诉你的。”凯尔里德头也不回。
爱丽丝对凯尔里德的回答很不满意,但她也只是撇了撇嘴,然后小跑跟上。
只是,爱丽丝没有注意到的是,路旁废弃的垃圾池里,多出了一团沾着黑色血迹的,洁白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