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穿过草原,终于抵达了玄玉关。
玄玉关前,众人早已等候多时。
只待大军停下行军的步伐,玄玉关关主,也是皇上亲封的镇北大将军莫凡便即刻迎了上去。
“恭迎丞相大人!”
离封的伤势已经无碍,他虽然现在是文官之首,但当年却是武将出身,身手谋略一样不差。
如今元帅被困,杳无音信,正是他笼络人心的时候,况且这莫凡,手握十万兵权,才智过人,是一员猛将,与他还有许多渊源。
于是,他也不摆架子,立刻翻身下马,朗声道:“莫将军有劳了!”
“末将不敢!”
莫凡为人谨慎谦卑,小小年纪,身居高位,却丝毫没有过分的傲气,举止言行,实乃大家风范。
离封看了更加满意,他乃离封旧部之子,算是他的半个门徒,只是后来自己做了文官,他父母相继离世,也就再未联系。
要是他再多一个女儿,嫁给莫凡,当是不错的助力!
离渊、逸贤和众位将军纷纷下马,与莫凡见过后,便随其入关。
三十万大军被安置在玄玉关西部军营,瑾家军一直以南宫瑾马首是瞻,在他之下,分别有四位副将,王越,张飞,陈晓,赵孟。其中王张陈三人护着南宫瑾突围落下极寒雪冰崖,赵孟便成了大军的主心骨。
在赵孟的指示下,离渊清点了幸存的将士。
他从军不过五年,进入瑾家军更是不到两年,谈不上与大家情同兄弟,却依旧把大家当作一家人。
他每喊出一个名字,都无比的忐忑,就怕得不到回应。
幸好,大军伤亡不大,只是主帅......
他父亲与南宫瑾立场不同,当初准许他进入瑾家军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历练历练,却不想,他对南宫瑾十分崇拜,而南宫瑾亦欣赏他,倒是与父亲最初的意愿有些违背。
罢了,那人是战神,哪里那么容易死?
倒是他的若儿......
当离渊高喊出离若的名字时,他和逸贤两人的耳朵几乎竖了起来,就盼着人群中她清脆的声音想起。
然而,鸦雀无声。
大军安顿好后,赵孟拒绝了莫凡的邀请,留在了西部大营。离封等人则跟随莫凡回了关主府邸,只是此刻大家的情绪都不太高。
莫凡虽感到异样,却并未多问。
瑾王爷的事情,他早已知晓,既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未提起,他也不会多问。
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他兄妹二人,他既要照顾年幼的妹妹,又要想方设法生存。世间冷暖,他早已看透。
关主府邸,热水饭菜酒水早已备下,待众人沐浴后,莫凡在客厅为大家接风洗尘。
菜吃过大半,酒也饮过三巡,离渊和逸贤却无心应酬,心里记挂着离若的安危。但迫于离封的压力,只好勉强应付,但二人皆是愁眉苦脸,期期艾艾。
客厅外有脚步声响起,旋即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盘菜,声音清脆。
“小女莫依见过丞相大人和众位将军!”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不经意的瞟了逸贤一眼。
“这道菜是小女新想出来的菜品,希望丞相大人喜欢。”
说完,将菜放在了离封面前。
众人这才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生得眉清目秀,面若桃花,一身鹅黄色衣裙,俏皮可爱,却不似一般的大家小姐那般雍容复杂,显得干净利落,带着几分英气。
离封看着眼前的少女,“哈哈”笑了起来:“可是莫家小女莫依?”
“正是家妹莫依。”
他瞪了自家妹子一眼,对她擅作主张,私自来客厅的行为十分不满。尤其是看到离封审视的眼神,心里便更加不痛快。
自家妹子,从小被捧在手心护着,却被一个老匹夫不怀好意的觊觎着,简直跟吃了只死苍蝇似的。
莫依却浑然不觉,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一旁正在喝闷酒的逸贤。
不巧,离渊和逸贤坐在一处,让离封误以为莫依是在看自家儿子。
离封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刚还在遗憾没有多生一个女儿,现在可好,娶了莫家女儿也是极好,据说这莫凡对这个妹妹十分看重。
他笑着摸了摸胡子,道:“多年不见,依儿已经出落成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倒是我们,老了哟!”
这句话离封说得倒是有几分真心,想当年,自己本以为会戎马一生,最后却阴差阳错成了文官之首。
自己的宝贝三女儿,才貌双全,也到了该许人家的时候。
他一时动容,语气便和蔼了几分,想到莫依迟早要嫁进丞相府,便道:“依儿便叫本相一声伯父吧。”
莫依虽然从小生长在边关,但毕竟是小女儿心思,只连忙欣喜的应了。
但莫凡心里却有了计较,离封是只老狐狸,尽管与自己的父亲曾有一些交情,但绝不是这么顾念旧情之人,否则不会在自己父母逝世后便与自己断了往来。
如今突然对依儿这般亲近,怕是另有目的。
他扫了一眼坐在右手边的离渊,摇了摇头,无论是丞相府哪位公子,恐怕都不是良配。若他真打这个主意,自己就算拼了身家性命,也绝不会拿依儿的终身幸福做牺牲。
况且......
莫凡想到那人,眼神便不自觉柔和了下来。只要有那人在,依儿便吃不了亏。
莫依一门心思放在逸贤身上,丝毫未察觉到自己的命运在瞬间已经出现了转折。
她怯怯的看了一眼逸贤,坦荡的问到:“不知那边两位公子是?”
离渊平日里不太喜欢穿军装,逸贤则因身份自由,更不爱穿军装,莫依由此疑问,实属正常。
但离封看了一眼已然喝的醉醺醺的离渊,想到自己最中意的儿子居然会栽在离若那个小贱人手上,便气得吹胡子瞪眼。
莫依没想到离封会突然生气,求助的望向自己哥哥。
莫凡瞪了她一眼,道:“这里是男人说话的地方,依儿先下去吧。”
“是。”莫依乖巧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只是她并未走远,而是悄悄藏在一棵树后,透过树的缝隙,刚好能看见那人喝酒的样子,温文尔雅,温润如玉。
这种宴会真正是无聊得很。
离渊不明白,为何若儿和王爷下落不明,现在凶多吉少,父亲却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吃肉?
就算他和王爷不对付,但若儿呢?十七年的感情就真的比不上一纸婚约,比不上他的野心?
他再也呆不下去了,这里让他感到窒息。
他看了一眼身旁,逸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他再不停留,抱拳说了声“失陪”便匆匆离开。
吾本天边鸟,奈何囿于一室?
逸贤望着天上飞过的鸟儿,心中羡慕它们的自由。
在知晓若儿的身世之前,他活得很自由,天南地北,任他遨游。
后来,为了守护她,他放弃了飞翔,甘愿折掉双翼,屈于尘世,受人掣肘。
可结果呢?若儿还是生死不明。
那一次,若儿落湖昏迷,他发过誓,倘若她有什么不测,自己定将违背约定,杀掉所有伤害她的人。
可现在,就连若儿的尸体,自己也找不到,还谈什么报仇?
他恨这样无能的自己。
莫依一直悄悄尾随着逸贤,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悲伤,就连她也感到无比的沉重。
大军到达玄玉关时,她瞒着哥哥偷偷跑到城墙上观望。几十万人,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逸贤,那个温文尔雅、云淡风轻、又带着无尽哀伤的男子。
只一眼,她的心就砰砰砰乱跳,那种感觉让她惶恐,却欲罢不能。
于是,他不顾哥哥的警告,故意去客厅想让他记住自己,而他却连一眼也不曾看自己。
伤心吗?莫依问自己。
当然伤心!可是,那又如何呢?有些人,一眼,便是一辈子。
她想,她这辈子只想和他在一起。
莫依很想上去安慰安慰他,但她明白,他看似云淡风轻,飘然若仙,却最是不愿在人前表现出丝毫的脆弱。
她真怕自己突兀的出现,会伤了他的自尊,让他的悲伤找不到出路。
“关外有人?”独自立在城墙之上的逸贤揉着眼睛,突然喊道。
“关外有人!!”
莫依愣了愣,她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直到逸贤大步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往城门跑去,手腕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小脸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半晌,才追问道:“你怎知我在你身后?”
逸贤却有些答非所问:“关外马匹上有人!烦请莫姑娘让人打开城门!”
莫依有些失落,但还是听话的叫人开了城门。
城门外,一匹雪白的马驹正扬蹄飞奔而来,它浑身雪白,高贵又神气,一看便知是匹神驹。
“是瑾王爷最心爱的神驹白龙!”
逸贤喜出望外,有人说这匹马是若儿骑走的,那么马背上的人......
“不是若儿!”
看清马背上的人,逸贤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大夫的本能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可否劳烦莫姑娘,立刻通知丞相和莫将军前去客房?顺便让人准备沐浴的热水和干净的衣服。”
“好。”
莫依应下,逸贤立刻牵着白龙往客房而去,路上遇见出来解酒的离渊,离渊见到马背上的王越,立刻便清醒过来。
待众人得到消息赶到客房时,王越已经被收拾好,包扎了伤口,昏睡着。
“王将军?”莫凡一见床上的人,便惊叫出声,脸上也多了几分喜悦。
“当日,王将军等人护着王爷突围,如今平安归来,想必王爷的下落他是知道的。”
离渊点点头,十分赞同。
“可否让王将军醒过来?”虽然有些可惜,但做戏必须做足,离封催促道。
逸贤了然,为王越施了几针,便见他缓缓醒来。
“快,快去救王爷!”王越身体虚弱,说话声音很小,但大家伙都听清了。
他拉着莫凡的手,嘱咐到:“跟着白龙走!”说完,又昏睡了过去。
“王将军......”莫凡担忧的问到。
“王将军应该是长时间在寒冷的环境下缺乏食物,又无法取暖,所以现在身体有些虚弱,休息几天便会好。”
莫凡这才放下心来,虽未与瑾家军过多接触,但同为军人,谁不仰慕南耀国的战神南宫瑾,谁不欣赏战无不胜的瑾家军!
事不宜迟,当务之急,便是去寻王爷!
不等离封吩咐,莫凡已经吩咐下去,从自己军中清点人马,带着白龙去寻人。
离封虽有不满,却也知现在不是多生事端的时候,便任由他们折腾。
离渊和逸贤等不及,跟着寻人的队伍一起去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