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再提起我们上一次的见面，不愿意提起我那番此刻看起来滑稽可笑的炫耀，都在明白告诉我一件事：她不愿听我的解释，一切都已成定局累。
而杜潇浑然不知：“是我请法国总店的老工匠订制的，很漂亮吧?”杜婷笑，点头：“衣美，人更美。”她夸耀着我，然而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亲热，那种疏离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谢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细如蚊蚋。此刻的我只能说出这个简短的句子，因为再多一个字，我的声音恐怕会忍不住颤抖。我知道这个美好的夜晚已经被我毁了，但起码在杜潇的心里还没有。
我不愿意看见他失望，所以努力要让自己演完这一场。
这时候音乐响起来，杜婷侧耳听了听，笑着对我说：“这是潇儿最喜欢的曲子，林槿，你陪潇儿跳一曲吧。”她的神情很柔和，柔和到我看不出来她有一丝的不欢喜。
如果不是之前在奢侈店的那一段，我可能真的会误会她喜欢我而欢欣鼓舞了。
因此，杜潇误会了。
脸上带着有些意外的欣喜，杜潇点头，转身朝我伸出手来。
“你看，我姐姐挺喜欢你的。”幽暗的灯光下，杜潇轻轻吻了吻我的睫毛，“别担心，看你紧张得。”我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一支舞我已经忘记是怎么跳完的。后来回想起来，只有刺眼的灯光，杜潇微笑而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表情，以及我发酸的鼻尖和不断冰凉的手。
一曲舞毕，杜潇带着我离开舞池：“你的手很凉。”他皱眉：“生病了?”
我摇头，勉强地笑着：“太紧张了。”
杜潇安慰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以我看，我姐姐对你的印象还不错。”他抓着我的手轻轻摩擦，试图给我一点温暖。我笑了笑，低下头，不愿意让他看到我眼里的绝望，也不愿意看到他眼里的希望，此刻我的心里真是难过极了。
将我养育长大的妈妈曾经笑着骂过我，说我性子又皮又倔，跟个猴子似的，一张嘴能总不肯饶人，将来是要吃亏的，现在想起来，果然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个个都预言了我林槿此刻的遭遇的境地。
这时候杜婷走过来：“杜潇，时间差不多了，你该上台去宣布银行和飞云合作项目落实的喜讯了。”她伸手替杜潇理了理领带，目光幽深：“大伯父和二伯父都在，你要让他们知道，有些不该做的梦要趁早醒来。”
她的声音很低，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两个谈笑风生的中年男子，眉眼与杜潇有三四分相似，正安然站在灯光之下。
杜潇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放开了我的手走上台。
恍惚间我有一种错觉，好像他这一次的放手就成了最后的永别。
杜潇站在了台上，示意周围安静下来，于是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台上灯光大亮，杜潇站在那一片灯光之下，就如一个胜利的王者，在享受着臣民的朝拜，可这样的杜潇，却让我更加的难过。
于是我逃进了化妆室。
在我推开化妆室的门第一眼看见廖雅玲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休息抽烟的时候，我庆幸自己没有哭。
“咦，你怎么也来了?”廖雅玲看见我，表情还是一脸愉快。我有点疑惑。其实我一直觉得刚才她在外面在蒋清柔面前对我那样礼貌有加是在人前演戏，但她此刻看我的神情简直让我要怀疑她跟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廖雅玲是双胞胎姐妹。
我有点摸不准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加上我现在心绪很乱完全没有力气搭理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走过去找了张离她有点距离的沙发坐了下来。
廖雅玲却不给我一个人静一静的机会，抓起面前桌子上的烟凑了过来，一边还抽出一支递给我：“压力大紧张?抽一支吧保证药到病除。”见我满脸的疑惑，她冲我眨眨眼，有点神秘地：“这是叶子，抽完之后很舒服，但不会上瘾。”
虽然我不理解叶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隐隐的觉得应该不是好东西，于是摇头拒绝了。
廖雅玲耸耸肩，把烟收回去，一边拍着我的肩膀：“没事，就今天晚上过去就好了。反正飞云和银行的合约已经签下了，你的表现不会影响到什么的。你如果真的紧张，要不我叫我的司机把你先送回去?”
我迅速从这段话里抓到了重点。
杜潇告诉过我他没有跟廖雅玲透露过我们的协议，所以廖雅玲不应该知道这些才对。大概是从我的表情里读到了疑问，廖雅玲抽了一口叶子，笑嘻嘻地解释：“哎呀，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你别这么震惊啦。虽然雅桐是我堂姐，但我不会出卖你们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我出卖你们飞程也拿不到好处了，我何必呢!”
她拍拍我的肩膀：“抱歉啦，之前对你态度恶劣，我是真的误会了你和杜少。现在婷姐已经跟我说了，你跟杜少只是合作关系绝无其他，今晚这场戏演完你拿了酬劳就跟杜少毫无瓜葛了，我都知道!”
此时的廖雅玲对着我笑得很漂亮，我想她这时的笑容应该是真心的，可她的笑容越灿烂，我的心就越冷。
因为我知道，正如廖雅玲说的那样，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这个时候，有人推开了化妆室的门，我转身，便看见杜婷落落大林地站在门口，双眸漆黑如夜，毫无波澜地落在我的身上。
廖雅玲慌乱地灭掉手里的烟跳起来：“婷姐!你怎么来了?”。
候杜婷走进来，面对着我，微笑，漆黑的眸子里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神采：“林小姐，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我心里一沉，该来的总算是要来了。
所有的灰姑娘跟了白马王子的故事里，都会有这样一个不可免俗的情节，王子的母亲皇后娘娘和灰姑娘进行最后的谈判，以各种林式羞辱以及威胁灰姑娘离开王子，告诉她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然后扔下一张后面画了好几个零的支票。
而灰姑娘呢，应该端坐在皇后娘娘的对面，脊背挺直，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回去，骄傲又自尊地告诉皇后娘娘，我爱的是你的儿子，而不是钱，请你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的臭钱老娘才不稀罕。
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王子的母亲换成了王子的姐姐，导致一切应该在情理之中的后续发展都没有发生累。
杜婷将我带到杜宅二楼一间小小的会客室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