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夏天悄然到来而处于室内的我却浑然不觉。
这酒吧白天总是冷冷清清没几个人,想也知道,中午那么高的气温,不会有几个傻子顶着37℃的毒辣阳光和炙热的热浪跑过来。
店长也是十分有先见之明地白天虚掩着门,走前吩咐我说:“来人就接客,晚上8点换班。”说罢便进休息室休息了。
晚上8点,人陆续到来,那时候是最忙的时候,难不成我要擦这些酒杯到那时候不成?
当然不可能。其实我就算偷懒不干我们店长也会视而不见,白天本来就用不上这些东西。作为一个不凑巧轮到了白天值班的酒保,这份工作突然变得轻松的让我有些不适应。
“小霖,有人找你。”店长从外面走进来说道。
找我?这大白天来找我为何?我记得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和白色丝巾,跟着店长走进一间包厢。
“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吗?”我微微欠身询问道。
“没,不需要什么。”讲话的是一个看起来约摸20岁左右的女孩,长得很甜美,声音也出奇的好听。
不过,她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铂金丝戒指。
“您认识我?”我不解地问道。在此之前我也的确见过许多长相甜美,声音好听的女孩,但对于眼前这位我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嗯。您是一个作家,对吗?”她冲我盈盈一笑,然后从随身的包中掏出一本日记本递给我,说道:“能请您看看这个嘛?”
我心情十分复杂万万没想到躲进酒吧也会有人发现我。不过看她那样子应该是有十分把握找得到的我就是她要找的人,对此她还做过一番调查也说不定。
不过话说回来,究竟什么事值得一个已经订了婚或者已经结了婚也说不定的漂亮女孩大中午顶着毒辣的阳光和炙热的风来这么一间街角酒吧找我呢?想来属实蹊跷。
我接过日记本,随手放在一边问道:“这个我可能一时半会儿看不完,先暂存在这里可以吗?”
“嗯……”她想了想,小声道:“其实不还给我也没关系的。”
“还是要还的,毕竟是你的回忆啊。”
“也正因如此……那个,能耽误您一会儿吗?请坐下陪我聊聊吧。”她请求道。
我点了点头,坐在她对面。尽管严格意义上说,在《员工手册》中规定不允许私下陪客户,但我有特殊权利,老实说,陪他们听他们的故事也是我另一个工作的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这段回忆对你而言无关紧要了吗?”我问道,因为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说不还给她也没关系。
她摇了摇头,说道:“那是我最宝贵的一段回忆。”
“那你为什么说不还给你也没关系?”我越发不解地问道。
“不一定非要占有啊。一切总要过去的不是吗?”她嫣然一笑我不由得一怔,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刚刚那一笑也确实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不过我又反复劝诫自己:她现在有新的生活,不许想起她。
“日记中大概写的是哪个时期的事情?”我把注意力转移在她的日记本上,问道。
她又从包中掏出另一本日记,说道:“这本是他离开以后的。”
第一本是蓝色的上面有白色小斑点图案封面的日记本。本子不大,但很厚,不过只写了四分之三,剩下的字体很显然与之前不同,应该是另一个人写的。
“那本蓝色的是他十六岁生日时我送给他的,那时候他大概还没意识到……”她顿了顿,笑道:“算了。明白了又如何呢。”
我放下那两个本子,打开了录音笔。
“你可以把你的故事说来听听吗?”
“额……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她颇有些为难地说道:“要么下次吧。”
“您有一条新的信息。”正当这时,手机响了,我突然想到今天下班以后还要跟初中的同学们聚会。
“小霖,今晚聚会,晚上7:30左右人得到齐。别迟到了。”大伟那个傻叉每次发消息都是这种近乎命令的语气。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半了。时间已经容不得我耽搁了,今天工作才做完一半。
“那好吧,失陪了。我今天还有点事,这样吧。”我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她,说道:“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事直接打电话或者给我发信息。”
说罢,我赶忙回到吧台旁边,老板凑上来问我发生了什么,我笑道:“一个读者慕名而来。”
“哟~酒香不怕巷子深啊。看来我们的大作家受欢迎程度不低呢~”老板打趣道。
“哪里,我在这儿平常也没人认得出来不是。”
“那可不一样。大多数来酒吧的人都伴随着某种目的而来,因此他们会忽略很多东西。”老板边说着,点了支烟,继续说道:“男人,女人,酒精,荷尔蒙,人群。这些东西是你最好的掩体啊。”
“嗯。”我细细品味着老板的高谈阔论。
“可真正能看出来这里的不起眼酒保是个作家的,看来真是个真爱粉哦。诶,小霖,我记得你还没女朋友呢吧?”
“嗯?这什么神转折?我是没女朋友啊,怎么了?”
“这女孩不错,你兴许可以一试哦~”老板说着,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你也看见了,人家手上戴着戒指。”我换了只高脚杯继续擦着,说道:“她应该……是有男朋友的吧。”
“你怎么就这么确信她男朋友就一定是活着的?有的人为了纪念死去的爱人不也会固执地保留着爱人生前的信物吗?”老板振振有词道。
虽然明知这家伙在胡扯,但仔细一想确实有道理。万一她真的只是为了纪念“死去的爱人”才固执地保留着那枚戒指呢?她好像也说过什么“他离开以后”。
不过,一码归一码,老板所说的“可以一试”我是没什么兴趣的。并不是女孩的魅力不够,而是因为她太像另一个人了。
那个人我绝对不能想起,否则会再次坠入无法停止的痛苦循环。
“她让你看她的日记本干什么?”老板又问道。
“不知道,你觉得她会在这里面写什么?”我看向那两个本子,一边擦着杯子。老板随意地翻着,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本子打了个哈欠,吩咐道:“今天给你早点下班,六点半就回去吧,同学聚会玩得尽兴。”
这家伙肯定是偷窥我跟那女的闲聊了,连七点半的聚会都知道。
“你偷窥了我们多久?”
老板鄙夷地瞥了我一眼说道:“全程。我得替小曦看住你。”
小曦是我的女朋友,前不久才确定的关系,我和她认识有一年半,而她苦苦追求了我长达一年。
没错,是她追求的我,我一直没答应。因为自身觉得这方面的事麻烦,另外,我也说过,有一个阴影在呢,怎么可能说在一起就在一起?
中国有句古话叫:女追男隔层纱。可在我跟小曦之间的隔阂看来,这层纱比一座山都厚。
她中途有两次试图放弃并且故意在我面前跟别的男人搞暧昧,想以此来引起我的关注,但每次我都直接无视。因为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刻意关注某个人,更何况,她那种为了赌气像个小姑娘一样耍的小把戏对我而言当然没有多睡会儿觉重要。
当然,她后来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对我改变了进攻方式。
啊,说来也是噩梦。她开始了长达一年的纠缠不休。在此之前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知的是:她真的十分执着。
执着到后来厚脸皮的老板都惊呼:“好一个奇女子!”可他知道的也仅限于此,后来我跟小曦在一起的事他并不知道,这也便是为什么这小子一直这么关注我的原因。
小曦指使的,但她也十分配合地没跟老板说我和她在一起的事。
她也很尊重我的隐私,毕竟那么难得手,因此她十分在意我的看法,我提出的无论请求还是建议她都照办。我曾告诉过她在外不要轻易透露我是她男朋友这回事,她起初很诧异,问道:“为什么?我们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啊。”
“你想啊,你男朋友是个写小说的外人知道肯定会风传,让一群狗仔听到多不好。他们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你想被他们监视?”
“唔……那好吧。”
看到这儿肯定会有人觉得疑惑,这家伙那么火吗?名声大到会有狗仔跟踪?
你们想到想不到我不管,反正小曦没想到就成。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负数”这句话委实有些道理。我说什么她都信。
“Darling~”轻盈的女声响起,听到这个我便知道是那个小家伙给我发信息了。
老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打了个哈欠,缓步走向休息室,说道:“你小子啊,还是考虑考虑吧。”
没来由的一句鬼话。
待他走进休息室,我掏出手机,歪斜的字体映入眼帘。她给我发信息从来都只用手写,而我每次面对她那鬼画符一般的字体都要辨认好久。
“亲爱的,今晚来我家接我。”大致内容应该是这样。
她的住处离我租的公寓隔着半座城,而她现在处于没有工作的状态。完全是吃之前工作时攒下来的老本,而且,她还想下周来我家跟我同居。
我严重怀疑她是不是早就有此想法,我们确认关系后她曾几度来我租住的地方过夜,尽管我的公寓房间并不狭小,但苦于没有客房,以至于她每次一来我就不得不睡书房或者沙发……
肯定有人会问我和她为什么不一起睡?拜托,那岂不正中她的下怀?我给她的解释是:一,我怕睡出事。二,床太小,睡两个人太挤……
当然,第一个原因是根本原因。而她却说:“怕什么,如果真的怀上了大不了我在家给你带孩子呗。”看来她真的有那样的想法。
因此,当她提出“同居”这个要求的时候,我就近乎颤抖地问道:“你……你你你说什么?”
“同居啊。我想搬去你那里住。”她眯眯眼笑着对我说道。
我住的地方离酒吧不超过200米,如果她想搬进来就意味着老板那小子迟早会知道我跟她在一起的事,这样就彻底没法控制谣言的传播了。
本来那家伙就疑心我跟小曦关系发展的暧昧地离奇,这样一来恰好给了他一个完美答复。
但给一个比狗仔还狗仔的家伙一个完美答复并非什么好事,老板就是那样的人,让他知道后想不传出去或许把他灭口是最直接有效的做法。
于是我告诉了小曦我的困扰,她耐心地听完后决定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但那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还有7天就到约定的期限。
“行,今天同学聚会,我十点去接你行么?”我给小曦发了个消息问道。
过了一会儿,她回复道:“那就直接回家吧,我九点就该到你家了,我洗白白后在床上等你哦~”
同居……我就没法拒绝跟她睡一起了吧?想到这儿,我只能继续擦着酒杯,一边想着该怎么跟老板圆过去。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