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亮了,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年头了,一到冬天自己就成了这副鬼样子。今年更甚,连起居都要别人来照顾了。
林良之接过了言蹊递过来的水,一句声音特别小的谢谢传入了旁边人的耳。
看着言蹊那么和蔼的看着她,林良之知道一定是昨天晚上自己说了什么,但记不清了。应该是情绪外溢,吓到她们了。
晚风略过门窗,肆意挣扎着舞动,生要弄出一点声响,好像在向全世界宣告,风也是有声音的。可是是自欺欺人罢了。
“可不可以问一下良之姐姐最近怎么了,怎么这么无精打采?”易水问。
“昂,没怎么,可能是想家了吧。”林良之一口酒下肚。
“良之多久没回家了呢?”
“七年。”又是一大口。纤细的手指在红酒杯上磨了磨,有些醉意了已经。
“良之你家不是就在北城?很近啊,怎么不回家呢?”
“嗯,我家在楠城,我从高中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呢?家里放心的下吗?”
“不清楚,只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好的。”林良之的醉意上来了,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伪装不下去了。
快了,快不行了,林良之用力忍住自己的情绪,“不可以,我可以的。”如此想着,手指甲已经扎到了手心里,很疼很疼,可却能保持清醒。
“那对你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不,不行了,忍不住了。”林良之即使再怎么挣扎,心痛是忍不住的。
可是这些,林良之都记不清了,这是除了林良之的,房子里的人的记忆。
“言蹊姐,几点了?”林良之摸了摸有些晕眩的头,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好像上班迟到了。
“嗯,十点多。我帮你请过假了。”言蹊不紧不慢的说,弯下腰去整理林良之的床角。
不得不说,林良之的假请的格外顺利,电话那头一听到是林良之要请假,顿时炸开了锅。
“没想到林良之也会请假!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在他们公司的群里传的沸沸扬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你们没发现最近林良之改妆容了吗?一定是有男朋友了!”
这林良之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后了。
林良之看了看窗外早已升起的太阳,有些许刺眼。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
“饿了?”言蹊小声询问。生怕照顾不周,毕竟今天就她一个人有时间照顾林良之。
她们离开的时候可是给言蹊下了命令,“一定要好好照顾良之!交给你了!姐姐!”
为了这一声姐姐,言蹊也要好好照顾林良之。
搀扶着林良之下楼,林良之发现自己已经连路都不能自己走了,真是烦。言蹊热了一下牛奶,把考好的面包拿了出来。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叫我,我今天都在家。”言蹊说完就转身上了楼,还要去写出差总结,当老师的麻烦啊。
林良之这一天都出奇的安静,没有打扰言蹊,导致言蹊写完报告还以为林良之出什么事了。急急忙忙跑到隔壁房间查看状况,却撞见林良之正在烟台吹着寒风喝着昨夜的酒。
林良之身子本就单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言蹊打开窗台门,一步一步靠近,深蓝色的裤脚也被风吹了起来。
“真冷啊。”言蹊心想。
听到了开门的动静,林良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言蹊姐。”林良之没有温度的叫着这个有温度的名字。
“嗯?”言蹊察觉到了林良之似乎要说些什么了,终于打开这小姑娘的心了吗?
“知道了吧,我七年没回家?”林良之看着眼前的海水翻滚,心里在流泪。
言蹊没有回答,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林良之。
“其实,是有原因的。我不是说不想回去,可是我不敢。那里有太多回忆了。我怕我忍不住,就像昨夜一样,忍不住。”
林良之边说边颤抖,纤瘦的身子,努力支撑着林良之不倒下。
“我最好的朋友,离开人世了。被人杀了,原因在我。”林良之冷笑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红酒。
“我,我可是一个杀人犯啊。”
就这么静默了几秒,言蹊开口道,“良之,回屋吧,外面有些冷。”
林良之一回头,正好被身后的言蹊抱住了。
“良之,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杀人犯,你也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杀人犯来看待。我的肩膀永远借给你靠。”
林良之一头扎进了言蹊怀里,无声的大哭。言蹊轻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也跟着哭了起来。
就这样抱了一会,终是抵不住寒风,言蹊还是把林良之拉回了屋。
“言蹊姐,你愿意......”还没待林良之说完,言蹊的一句我愿意打断了林良之接下来的话。
“顾琉,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小学就认识了,但是初中才成为朋友。她很优秀,会唱歌会跳舞,是个公主一般的人。我们很相像,很快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楠城的每一处都有我们的痕迹,也是能闯,几乎南方所有有名的地方我们都一起去了。这也是我不得不来到北城的原因。她是被前男友杀死的,是误杀,一推磕到了脑袋,抢救无效。”林良之说着说着,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伤心,只有我知道,她的死与我密不可分。她是我的公主,我们的少年时代几乎把未来都规划好了。可是却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林良之冷笑着,明明房间里没有风吹来,可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他前男友找她的原因是以为她喜欢我才和他分手的,如此逼问着,情急之下失手一推这答案再也没有了。”
“我知道,你一定想说这不关我的事。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是想让她的离开归咎于我,这样我才不会轻易地忘记她。就这样,我很快得了抑郁症,每天夜里躲在房间里哭,自残。我父母一度以为自家闺女轻生的时候,我想通了。我要去活顾琉的人生,帮她完成我们的人生。然后我一个人来到了北城念高中,就这么七年。”
这个话题滔滔不绝,言蹊就这么听着,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她一定会好好保护这个总保护自己的妹妹。
“我的肩膀随时借给你。”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