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月清脆应了一声,为容闲奉上香茗后与待月、孤月、藏月一般垂首站在西府夫人身后。容闲瞥眼见西府夫人身后四女,容丽伉绝,即便不施粉黛,也是顾盼生辉,体态阿娜,姿色绝美,美眸清丽明澈。容闲眼花缭乱,猛见西府夫人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忙收摄心神,目不斜视。
西府夫人道:“不幸误信人言,身陷囹圄,万幸公子相救。”容闲连忙寒暄客气。西府夫人微微一笑道:“容闲公子进入虔门许久了?”双目清澈,看向容闲。
容闲心中一凛,此话看似询问实则近乎盘问。西府夫人不似待月单纯,容闲肯冒着生命危险相救于她,古人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故此西府夫人不得不有所猜忌。
思虑及此,容闲原原本本将自己的身世,阊州昭华坊的经历,如何与云寂远走龙渊城,云寂的遗愿和自己在虔门府第的际遇,如何智救西府夫人,巧制青影,毫无保留的讲了。西府夫人认真听着,他模仿说书人的方式,辗转起承,期间不少次确实险至毫巅,命悬一线,西府夫人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并不插言。说到最后,容闲真诚道:“云寂师傅说过,心存善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我所作所为,完全出于本心,并无所图,还请西府夫人明鉴。”
西府夫人听他讲完,轻叹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容闲公子可谓几经生死,经历传奇。又为救我几陷于九死之地,令人钦佩。”
容闲心道:“何止九死,早就十死了。”说得口干舌燥,他端起茶碗,咕噜一口饮尽杯中茶,说道:“命到用时方恨少,是非经过不知难,还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西府夫人亲自为他斟满茶水,道:“根本上说来,你不算虔门中人,是吗?”
容闲道:“不是,我当日被青空虏至虔门府第,本就源于紫狐皮。”
西府夫人轻轻点头,道:“听待月说,你有着无尽的混元气和金刚不坏之体,是吗?”容闲轻轻放下茶碗,答道:“修为的事情,我不知道。只知道气极的时候,体内混元气便不受控制,至于金刚不坏之体,我就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西府夫人沉思半响,道:“你的修为,我猜不出,金刚不坏之体,应该是云寂有意传你,只是没有与你明示罢了,这份厚礼与苦心,也难为他了。”容闲对于修为与金刚不坏之体本就无所谓。他一门心思想要完成云寂的遗愿,而后便远走他乡。最不济讨饭也可以,强过每天提心吊胆的。
西府夫人见他不语,叹了口气,踟蹰道:“容闲公子,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容闲道:“西府夫人,但讲无妨。”
西府夫人点点头,道:“紫狐皮牵扯着修为的终极奥义,是江湖中绝密的事情。知道其中秘密的人,想来没有几个。,金刚密境一旦被居心叵测之人窥破,届时恐怕又是一场江湖劫难。”
容闲略感意外,虽然见到紫狐皮上提到“金刚密境”但不明其中内情。只是看到连青影那种半神的存在,都兴奋异常如获至宝。见西府夫人如此说来,不解道:“实不相瞒,我对紫狐皮中所说的金刚密境毫无兴趣,更不想牵扯其中。”
西府夫人微微皱眉,道:“据我所知,虔门宗主病入膏肓,内乱在即。手下八将,有半数支持内决事元正。少主无殃无能。依牧,就是你的义弟更是不简单,终会有一场风雨。而一但元正主宰虔门,整个江湖便会迎来腥风血雨,一者他会不择手段探寻紫狐皮下落;再者,虔门在他的带领下,定会为财富不择手段,不惜为获利而挑起五国之间的战争。他身边有个谋士叫临渊,此人修为之高,智谋之广,手段之阴鸷,均极为可怕,我便是被他设计囚禁的。”
容闲虽然感到形势紧迫,但他自己刚刚脱离乞丐阶层,哪还管得了如此高层的事情,苦笑摇头,道:“其实,我真的没有什么大志,就想平平安安过好一生,要饭也可以的。”
西府夫人微笑,道:“那你还去不去东莱遗迹呢?”
容闲道:“当然得去,即诺不悔,云寂师傅教的。”
西府夫人道:“嗯,世间万事,均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嗯,东莱遗迹之行,路途遥远,凶险无比。我身边四女跟随我多年办事还算妥当,就送给公子,请你带在身边,此后服侍公子。再有就是,我红娟一门无论何时,任凭公子吩咐。”
容闲心中虽喜,没想到西府夫人竟送上如此厚礼,美女伴在身侧,确实是美不胜收的事情,只是自己前去东莱遗迹,怕是九死无生,殃及四女,他于心不忍。
暗暗思忖片刻,道:“西府夫人厚礼,着实让我受宠若惊。只不过……只不过此去东莱遗迹福祸未卜,怕殃及……”瞥眼见西府夫人身后四女个个脸上微红,听闻他婉言拒绝,又人人神情不悦。
西府夫人道:“不知公子有何为难,她们四人一来修为不弱,二来人多也有照应,不会成为公子的累赘的,尽管放心便是。”
容闲看向四女,仿佛四位天仙。自己有何福报,敢接受如此恩泽,犹豫不决,嚅嚅便要再次开口婉拒,待月笑道:“公子不要推诿,西府夫人已开金口,我四人定会生死相随,不离不弃,请公子放宽心。”
容闲笑问:“那你们自己的意愿呢?我最不愿强求了,随缘就好。”四女异口同声道:“我们愿意。”几人说罢,你看我我看你,均是面如桃花,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
西府夫人微微一笑,道:“幸勿推辞。”轻声道:“你们四个过来。”
四女忙来到西府夫人面前齐齐跪下,西府夫人道:“容闲公子以后就是你们的主人了,你们拜过公子,便随他去吧。”
四女美眸蒙雾,双眼通红,一同向西府夫人磕头,道:“诺。”四人轻轻啜泣,神情十分不舍。西府夫人扫视众人一眼,眼中伤感一闪而逝,道:“容闲公子人是极好的,想必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四人。你们待他如待我,不可怠慢。”
四人转向容闲,盈盈再拜。容闲忙手足无措地还礼,将几人搀起,道:“千万别这样,如此福报,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西府夫人款款起身,道:“容闲公子善待她们就好。还有江湖险恶,尽是卧虎藏龙,公子切要小心,珍重。”
容闲道:“西府夫人放心,我会善待她们。多谢关心,我会小心的。”
西府夫人转脸看向四女,道:“从今天开始,你四人便不再是红娟门海棠内卫,红娟门也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一心照顾容闲公子,绝不可以为我分心,知道吗?”神色间甚为郑重,语气严厉,四女低头齐道:“诺!”却颇为恋恋不舍,西府夫人眼中一冷,道:“侍候公子去吧。”
容闲迈步走出宅院,四女跟在身后。快到正午时分,容闲回首看了看西府夫人的宅院,心中感慨万千。又见周边坊肆,一时间心情大好,想着要是归隐山林,有四女陪伴,也是神仙比不了的。
来到龙渊城月余,第二次走出虔门府第,身在虔门府第,如同在狱中。容闲心想,今日既然偷偷潜出,索性逛一逛这顺天第一城,转身便向繁华的坊肆走去。四女更不想问,在身后跟随。
坊肆周边,都是卖杂货、变戏法、江湖闲杂人等聚集的地方。茶馆说书声、酒楼唱曲声,挑担手艺人吆喝声,声声入耳。要在以前容闲讨饭的日子,这些声音听起来十分厌烦,扰他的清梦,可如今听起来,却是悦耳动听,让他身心惬意。
不同心境,不同环境。
闲庭信步,听到一处坊肆门口喧闹不已,毕竟年少好奇,容闲迈步挤上前去,原来是一处卖石材的店,名字叫聚石坊。店铺门口放着一块石头做的大锁,锁把也是石头的,石头上刻着一行字:凡能举起者,赏银百两。
容闲心中一乐,经商之人老把戏,容闲在阊州城也见过,无非证明店家的石料都是坚实耐用的好料。店铺围了许多人看热闹,也有好事的,拉骨抻筋上前尝试,别说举起,石锁甚至动都未动一下,好似长在地上一般。
孤月一脸俏皮,悄悄在容闲身边耳语道:“公子,你要是敢兴趣,我去试试,保准儿举起来。”说罢眨着眼睛,看着容闲。
容闲笑着摇了摇头,藏,万事能藏则藏,何必逞能,道:“等回头我给你买下来,找个地方让你举,小心举不起来,罚你背我跑遍龙渊城。”
孤月闻言,吐了吐舌头,道:“那公子可要失望了,即便我举不起来,背着你跑的,也会是她。”说罢坏笑起来。
容闲一想到鬼仆,即便是中午,还是一阵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