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与临渊接手几合后,两人再次单掌相对,青影纹丝未动,临渊向后滑了一丈方才稳住身形。临渊吊梢眉一挑,眯着三角眼,道:“青影,原以为你将西府夫人当作鼎炉,带着远走练功去了呢,怎么,现在喜好变了,用男人做鼎炉了?呦,瞧瞧,就那蝼蚁的模样,丑死了,你也有兴趣?”
晚柠心思单纯,性命攸关的时候,竟然“噗”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容闲心中大骂,如果别人嘲讽他丑,他也就忍了,临渊那吊梢眉、三角眼,十不全之人,竟也敢嘲笑别人,谁给他的自信。
青影沉默不语,如此不堪的问题,他根本不屑回答,临渊嘿嘿笑道:“难道他是你多年失散的亲儿子?你这么护着他。”
容闲怒极,心中所有污言秽语骂了遍,青影冷冷道:“再废话,就死。”
临渊冷笑道:“你青影随然修为高深,我临渊未必怕你。”
青影不屑“哦”了声,临渊见青影十分看不起他,心中狂怒,三角眼寒光一闪,随即神色一缓,道:“我还有事在身,来日方长,有机会到要在讨教几招。”说罢,身形一闪而没,青影看也不看容闲,身形跟着一闪而逝。
晚柠不敢置信道:“方才那位高人是……”容闲轻声道:“积崖山青影。”
晚柠惊讶得双目圆睁,道:“他,他,你,你。”竟然语塞,不知说什么是好。
容闲笑了笑,道:“他什么,你什么,走了大小姐。”说着迈步向榭外走去,晚柠忽地怒道:“临渊如此欺辱我,我要去找阿父,杀了这个以下犯上的恶贼。”说着迈步走出招隐榭,容闲见她要去找宗主,猛的抓住她的手,道:“你不能告诉宗主。”
晚柠被容闲握着手,也不挣脱,脸上又是一红,道:“为什么?”
容闲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放开晚柠,歉意道:“不好意思,但是你真的不能告诉宗主。”晚柠缩回手,又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容闲低声道:“如今虔门中,看似平静,其实已经风雨飘摇。临渊有鬼智,内决事在虔门势力独大,外有相国为援,如果不去撕破脸皮,宗主还能活,如果撕破脸皮,逼着元正夺权,到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宗主和你都危险了。”
晚柠不懂容闲在说什么,听他是关心自己很是高兴,道:“那如果我有危险,你帮不帮我。”
容闲心想,喝了人家的酒,怎么能说不管呢,正色道:“如果你有危险,我会帮你的。”晚柠脸上一喜,道:“好吧,听你的,不告状就是。那什么时候你请我赏月喝酒啊。”“一定。”
容闲满怀心事回到典药阁,见三女坐在桌旁秉烛夜谈,见他进门,均露出笑容。
容闲被三女看着,走路都有些别扭,来到桌旁喝了碗茶水,故鸢抽了抽鼻子,道:“一身酒气,难闻死了。”
容闲叹道:“差点没机会回来见你们。”三女均是诧异,齐问发生了什么。
容闲将招隐榭发生的事情细细讲给三女听,三女听罢,均是面色凝重。待月轻声道:“没想到虔门情报工作如此精细迅捷,我们方才接触故鸢姑娘,后脚就有人来灭口,而且连你也不放过,真是想不到啊。”
故鸢歉意道:“是我连累了你们,为何不直接在我进城时将我灭口呢?”
容闲想了想,道:“他们怕你父亲留有后手,猜想你回城后会找后援,放任你从阊州城来到王城,就是欲擒故纵,将后援一并铲除,毕其功于一役。”
待月笑道:“谁料你无意之举,竟让他们认为你就是故鸢的后援,而且还深藏于虔门府第,无巧不成书啊。”
容闲口中泛出苦水,道:“亏你还笑得出来,我原想神不知鬼不觉,将故鸢安全送到宫中,看来是我想得幼稚了。”
待月见他眉头紧锁,知道容闲心中忧闷,安慰道:“公子,吉人天相,兵来将挡,我们一起想办法。”
容闲展眉,道:“现在已然暴露了,若是没有那个半神的存在,今晚可当真九死无生了。对了,待月,你说过修为过十层楼的人,不超过五人,我看临渊与青影缠斗,竟不落下风,你可听说过此人?”
待月知无不言:“西府夫人提到过,临渊是近两年方才进入虔门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迅速成为内决事元正的智囊,我们多方收集此人轨迹,派出去的人,不是一无所获,便是一去无回,西府夫人就是被他设计囚禁的。”
容闲叹道:“都不知道敌人的底细,真不知道会有什么祸事。”
故鸢脸上一红,低头不语,甲子素来单纯,听得云里雾里,但她生来恬静,也不插口询问,只是心中暗暗为容闲担心罢了。
待月嗯了一声,道:“不过可以确定一点,临渊来自武封国。”
容闲想了想,这讯息没有实际用处。如何将故鸢送到王宫见穆王,才是当前最棘手的事情,总不能前往东莱遗迹时把她也带上吧。
容闲心情极坏,不想惊扰三女,便让她们三人休息去了。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面对屋门口,看着月光透过门缝照射进来,微尘轻轻舞动着。
容闲心想,自己不就是月光下飞舞的微尘吗?无论是瞿园夫人也好,青影、临渊也罢,均视他为微尘,黑暗中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如今月光之下乱舞,只需人家轻轻一弹,或微微一口气,自己便不知所终了。
转念一想,发觉自己暴露以后至少大家都得到台面上来下棋了。想到虔门天变在即,心中不禁为依牧担心,以临渊的辛辣,绝对会斩草除根,无殃死不足惜,但依牧却是他的义弟,不能坐视不理。可他就是微尘,如何能够撑住将倾的大厦。
思来想去,既然深陷重围,缘何不放手一博。故鸢进宫之事无非明暗缓急,以临渊之鬼智,定会在暗线布置妥当。一如酒楼中的说书人,就是虔门谣将中人,故鸢尚未进宫,民间已有定论。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谁去管事实是什么,众口一词,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逆“众”而行。
接下来就是如何灭口,自己一定会在灭口的名单上,即便有青影在身边,以临渊行事之狠毒,绝不会就此罢手。
最有利的是,青影的出现打乱了临渊的布局,他需要时间去从新布置。看看天色,即将午夜,容闲咬了咬牙,心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轻声唤醒待月,让她保护故鸢与甲子,待月点了点头,担心地问道:“你要闯王宫?”容闲一愣,暗赞待月冰雪聪明,苦笑道:“唯一的办法。”
待月强忍泪水,脸色凄苦,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容闲冷静道:“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待月有些手足无措,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气你的,不若我们去找夫人相助,也许希望还大一些。”
容闲想到云寂的话,逢大事,要有静气,此时他反而格外清醒,道:“不行,西府夫人方脱牢笼,如若我们贸然将她卷进来,恐怕又会连累她。”看着待月那焦急的神情,笑道:“即便没有故鸢,我得罪相国,临渊也一样会杀我讨好相国的。”
容闲走到屋门口,转脸笑道:“再说,还有他。”说着指了指屋顶,待月摇了摇头,神色暗淡,顾虑道:“公子,我们会不会被监视着。你现在出去,岂不是更危险?”容闲知道待月心细,得意的指了指屋顶,便挥手道别,临出屋门容闲转身嘱咐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身遭不测,你就带着故鸢和甲子,连夜离开虔门府第,找到孤月他们,远走高飞,不要为我报仇,徒搭性命。”
待月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容闲有事,自己绝不独活,脸色却强挤出笑容。
容闲偷偷走出虔门府第,心中一阵凄凉,自从来到龙渊城,自己就一直在赌,但只要是赌,就会有输赢,他还不想过把瘾就死,刚刚走出虔门府第,一个身影闪现在自己面前,冷冷地盯着容闲。
容闲见青影冷冷地看着自己,从怀中掏出个瓷瓶,轻声道:“事出紧迫,我需要你帮我。但九死一生的事,我不强求,这解药够用一年,苟活或者跟我闯,你自己选。”青影仍是冷冷地看着容闲,并没有去接解药。
容闲不知道青影如何抉择,不过即便青影不同他去,他也毫不迟疑,勇闯王宫,因为他没得选。
突然容闲身子一轻,眨眼间,便腾云驾雾般身体悬在空中,落在一处楼顶,接着又是几个纵跃,身形闪了几闪,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