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一脸不情愿的站在墙角，眼睛时不时瞟向坐在沙发上的明楼和阿诚，他俩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削水果，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明台终于忍不住了：“阿诚哥，我都跟你道歉了，而且曼丽都原谅我了，你就放过我吧。”
阿诚没说话，但是明楼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放过你？你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吗？”
明台被呛了一下，心里挺不高兴的，在一旁小声嘟囔：“阿诚哥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
明楼瞪了他一眼，明台识趣的闭嘴。
阿诚听了那话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谁说我不生气？我听曼丽说你好像还跟她动手了是吧？”
明台心虚的低下头，半天才回答：“是。”
“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明台回忆当时的场景，突然抬起头来，嗫嚅着要问什么，但又始终没问出口。
阿诚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不问了？”
“当然问，”明台咽了口唾沫，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你和大哥没有真正的为76号做事对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阿诚也不想瞒他：“是。”
得到阿诚的肯定回答，明台感觉心里一颗悬着的石头顿时落地，以前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明台突然想起来什么，试探的问：“那是不是我以前干什么你们都知道？”
阿诚笑着点了点头：“是。”
明台顿时感觉有点失落，本以为自己瞒的天衣无缝，结果人家早就知道了。
明楼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给阿诚递了个眼神，阿诚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以后配合我们，不得不说王天风教的是不错。”
明台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你们就是不愿意承认我有本事。”
“有没有本事看过才知道，以后在家里说话也得注意点。”
明台瞬间警醒起来，脑子立刻蹦出一个人的名字，刚想开口却又被阿诚拦住：“看破不说破，小心一点就好。”
***
影楼这两天客人少，明台和于曼丽都不回来，郭骑云一个人百般无聊的摆弄着相机，一边玩一边心里盘算着等明台回来要怎么敲诈他一笔加班费。
“老板，开工吗？”
郭骑云浑身一颤，这个声音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怔怔的转过头，王天风站在他身后鬼魅般的看着他，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起身立正：“长官。”
王天风将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抬头环视墙上挂的照片：“拍的不错啊，看来你可以考虑转行做摄影师了。”
郭骑云讪笑：“长官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他俩呢？”
“组长和曼丽去明家住了。”
王天风在脑子里过滤了一下这句话，突然意识到不对，回头问他：“你是说于曼丽和明台一起回去了？”
郭骑云点头：“是，除夕就是在明家过的。”说完这话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太对，连忙辩解，“他俩就是关系挺好的，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王天风没继续这个话题：“把我行李放一下，找个空房让我歇歇脚，还有给‘毒蛇’发电，就是我要见他。”
郭骑云点头应下，搬起王天风的行李就上了楼。
“摄影师，明台的东西我就放在这了，你一会儿......”
王天风慢慢转过身，于曼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反应跟郭骑云如出一辙。
王天风上下打量了一下于曼丽，最后被她身上明家香的味道吸引：“明家香果然不错，用起来也很好吧。”
于曼丽低着头不说话，她本来没想来影楼的，是明台非得让她帮忙把行李搬过去，借口是下午要相亲没空搬，还说是以后都在影楼住要在摄影行业发展。
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要答应明台帮他搬行李啊？
王天风笑笑：“那么怕我干什么？我会吃了你啊？”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随便唠唠，放松。”
于曼丽只觉得那个笑容让人浑身发毛，让人怎么都放松不下来，于曼丽勉强挤出个微笑，生硬的找话题：“老师怎么突然来上海了？”
王天风答非所问：“你在上海过的不错吧，没事还可以跳跳舞、喝喝咖啡、顺便还.....”王天风扫了于曼丽一眼，“顺便还可以谈个恋爱。”
于曼丽心里咯噔一声，本能的想摇头，但对上王天风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本来已经想好的说辞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低下头小声嗯了一声。
王天风眼光柔和不少，似乎对于曼丽诚实交代感到很满意。
“他对你好吗？”
于曼丽点头。
王天风浅浅的笑了一下，眼中平白生出无限希冀，随后笑容慢慢敛起，眼里的光也黯淡下去，但语气却温柔不少：“回家去，好好陪你男朋友。”
没有想象中的责骂和训斥于曼丽倒有点不太习惯，王天风反常的温柔让她心里隐隐的不安，她有点担心的问：“老师，你今天怎么了？”
王天风伸手就要打她：“你还走不走？”
“走走走。”于曼丽及其后悔刚才问他的话，一刻也不敢多停留，拔腿就跑。
郭骑云手拿着电文站在楼梯口，见于曼丽走了才把电文递过去：“‘毒蛇’说订在德国乡村俱乐部。”
王天风望着于曼丽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现在就去。”
***
明台不情不愿的跟着明镜进了“一品居”的门，边走还边抱怨：“大姐，相亲这都是不靠谱的，指不定遇到什么怪人呢。”
明镜剜了他一眼：“说什么呢，人家程小姐怎么会是怪人呢？”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包房，明台故意把头扭到一边，死活不去看那个程小姐。
包房里面传来程锦云惊喜的声音：“明台？”
明台转头，看见是程锦云也是又惊又喜：“锦云，怎么是你啊？”
明镜看这架势俩人八成是认识，心里欢喜的不得了，暗中给苏医生使了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
明台看见老朋友自然是高兴，和程锦云天南地北的闲聊，两人越说越投机，从天文地理谈到共产党的思想，要不是顾及旁边的明镜和苏医生，程锦云恨不得把那些理论都给他讲一遍，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
回去的时候，明镜和苏医生借口要去买东西，还嘱咐明台要送程锦云回家。
程锦云一边走一边跟明台闲聊：“想不到你也会来相亲啊？”
“我怎么就不能相亲，其实还是我大姐逼的，要不然我才不来呢。”
程锦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试探的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明台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就是在描述一件很美好的事物：“就是那种你看起来很风尘妩媚，其实心里很单纯，也很可爱，喜欢穿旗袍，又或者是在洗完澡后穿着浴袍，拿着红酒杯和你开玩笑，偶尔抿一小口。”
程锦云有点失落又有点奇怪，单是风尘这两个字就让她对明台选择女孩的标准大跌眼镜，她随口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过.....”明台有些伤感的笑笑，“她有男朋友了，但是她很幸福。”这种伤感没持续太久，明台兴奋的指着前面：“到家了，锦云你快回去吧。”
程锦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家了，眼看着明台转身要离开，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跑过去抱住他。
明台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么舍不得我走啊，那下回再找你玩啊。”
“明台，我们试试吧，我知道我不符合你心里的标准，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明台浑身一僵，顿时感觉被她抱的浑身不是滋味，斟酌着字句：“锦云，你应该累了吧，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程锦云紧抱明台的手渐渐松开，眼前也渐渐模糊，明台抱歉的看着她：“对不起，我......”
程锦云拿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没关系，白娘娘还为了所爱之人移山倒海呢。”
明台想安慰她，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只好朝她抱歉的笑笑：“那我下回再来看你。”
***
德国乡村俱乐部，王天风还没来，阿诚趴在窗户边上点了一支烟，氤氲的烟雾飘散开来，阿诚长吁一口气，从接到‘毒蜂’电报开始他心里就没有平静下来，就像一块石头丢进水里，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明楼走过去看了眼窗外，王天风的车刚好停在门口：“南田那边怎么样？”
“她把我房间里的窃听器撤了，大概是觉得听不到什么内容。”
明楼点点头，眼看着王天风进了俱乐部门口：“一会儿你就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进来。”
手里的香烟烧到了尽头，烟灰掉在手上有些烧手：“大哥，我想进去。”
明楼看着他眼中那微弱的亮光，心顿时软了下来：“必要的时候再进去吧。”
阿诚拼命点头。
王天风和明楼对坐在包间里，阿诚和郭骑云在外面等着，门没关严，站在门口还能听见微弱的声音，阿诚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听清每一个字，郭骑云没那心思，一个人站在窗前抽着烟。
明楼先表明自己的观点：“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那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南田已经对你们有疑心了，现在动手她至少不会怀疑到你们头上。”
明楼拍桌而起：“那你也要事先通知我，我们一起决定，而不是你现在突然跑过来告诉我计划开始！”
“通知你？”王天风冷哼一声，“通知你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你就会拿出你所谓的B方案来跟我谈判，又是什么牺牲你一个人保护大家，那些只会让我们以后更难做。”
阿诚攥紧拳头，猛的转身推开门，郭骑云本能的去拦他，迎面而来的却是紧关的门。
阿诚看着王天风一字一顿：“我不同意。”
王天风看看明楼又看看眼前的阿诚：“如果你的观点和他一样的话你就不用说了。”
“我认为你不能把他俩的命都搭进去！”
王天风愣了一下，顿时想到上午见到于曼丽时的明家香的味道和那个自己一直猜测的和于曼丽在一起的男人，现在一切都了然起来。
“原来于曼丽说的那个人是你啊。”
阿诚这才意识到刚才话中的疏漏，但既然王天风已经挑明了他也不想再瞒：“你不能把她的命和我弟弟的命都搭进去。”
“就因为一个是你女人一个是你弟弟你就要把第三战区所以人都搭进去吗？”王天风怒火中烧，“那你现在就可以买张火车票带着他们离开这去过你的清闲日子！”
阿诚攥着拳头说不出话，心里头堵的慌，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最后大哥跟王天风说了什么他都没听到，只看见他们的嘴开开合合和王天风扣上帽子离开的场景。
明楼拍拍他肩膀：“回去再说吧。”
***
阿诚回来时已经很晚了，阿诚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却被于曼丽扑了个满怀。
于曼丽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阿诚吸了一下鼻子，收回刚才的情绪：“没什么，就是跟大哥去应酬了。”
于曼丽撅了撅嘴：“你怎么那么多应酬啊，老师回来了，过两天没准还有任务，到时候我出任务你见不到我可别后悔。”
阿诚突然搂住她，于曼丽脑子一懵：“干什么啊？我还没出任务呢，你抱的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
阿诚在她耳边蹭了蹭，闻着熟悉的发鬓香：“答应我好好的回来。”
于曼丽存心想逗他：“那不一定，万一我就死在那了呢。”
阿诚低喝：“说什么呢？你要死之前麻烦你考虑一下我，你死了我怎么办？就算要死你也得为我留着一口气。”
于曼丽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声哄他：“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不经过你允许就轻易去死的。”
“这还差不多。”阿诚横抱起她坐在床上，“睡觉。”
于曼丽看了眼他环抱自己的手：“你抱着怎么睡？”
“我就要抱着你。”
“你手不酸吗？”
“我乐意。”
于曼丽争不过他，把头靠在阿诚腿上：“那我睡了。”
阿诚被压着的手逐渐酸疼，可他一点也不想把手抽出来，他就想这么一直抱着，一直把她抱在怀里。
于曼丽的鼻息渐渐平缓，阿诚默念：“一定要活着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