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面色剧变，急忙收回自己已经破碎的法器。
饕餮，位居四妖君之首。如今其余三位妖君皆有定处，唯有它来无影去无踪，凡所至之地，号令妖众，惹得一片血雨腥风。在人间饕餮之名甚至能止小儿啼哭。
唐璃才化形没多久，再加上村民们平日里本就对这些讳莫如深，所以她对于这些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站在自己身边仅用一招就击碎道士本命法宝的人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道士咬牙，狠下心点燃了一张古朴符文，这是他从一处秘境得来的传送符。周身空间波动，转瞬不知去向。
“我说了，你跑不掉。”
他闭眼感知，随即便朝着一个方向虚拍一掌。
狼狈地逃回村里的道士狠狠栽倒在祭坛边，他本以为自己能借着法宝逃出生天，却仍低估了饕餮的实力。
“师兄？！你怎么了？”
守在村里的那个道士见师兄全身修为几乎被废，身上的伤更是触目惊心。
“药，快给我。”
道士摸着师兄的脉搏，体内灵力紊乱，命不久矣。
看似救治实则小声地靠近，说：“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你······。”
“你安心去吧，师兄。”
随即道士毫不犹豫地向他体内输入一股霸道的灵力，五脏六腑承受不住，最后一丝生机消耗殆尽。
道士见附近的同门走近，悲痛地大声喊出：“师兄，你死的好惨！”
闻讯赶来的道士们不明所以，纷纷露出愤恨的神色。
“是谁，是谁杀了大师兄！”
“我们要替师兄报仇！”
“对，对，······。”
道士起身看着气息全无的师兄，假意抹了抹自己脸上强挤出的眼泪。
“二师兄不必过度悲伤，这件事我们必然给师兄一个交代。”
“那就有劳各位师弟了，我将大师兄的遗体先安顿妥善。”
道士悲愤道：“一定是狐狸干的。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必要将妖孽挫骨扬灰！”
见众人御剑远去，道士迅速解下师兄身上的百宝袋。
“你这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解开，却看到师兄的法宝金塔竟然已经成了碎片。
不好！
道士心中有些惶恐，随即便定了心。
“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的，不过，该怎么修复法宝呢，······。”
村民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过看事态平息，有的便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窥伺着。
道士眼睛一转，“有了。”
另一边，在狐狸谷里，一个幼小身影扒着先前震落的乱石。
“族长，族长，”她费力扒开的每一块石头下都有死去同族的尸体，“不会的，不会的。”
“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饕餮在一旁看着唐璃徒劳的动作，缓缓开口：“这群道士干的真是干净。”
唐璃定在了原地，狼狈而孤独。
忽然她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像是冰山霎时崩裂，她踉跄地寻声走过去。
是一个还没化形的小狐狸，是贪玩亦或是其他原因不得而知，但在道士们与狐族大战时未被人注意，随后便被压在了石头堆下面，晕了过去。
万幸，它醒来后的求救声被唐璃听到。倘若唐璃没有将它挖出来，此时它已经一命呜呼了。
“您能帮我吗？”
饕餮转过身意外地看着那个抱起狐狸的小姑娘。
唐璃脸上挂着泪痕，却倔强地盯着面前这个高手。她知道仅凭自己，莫说是报仇雪恨，便是苟延残喘都未必能逃过那群道士。
更何况······她还要救出唐大哥和姐姐。
“小丫头，你不怕我连你也一块杀了？”
“·······，您能帮我救出族人，唐璃的命都是您的。”
此时从谷口传来不小的动静，道士们来了。
见饕餮沉默不语，唐璃跪地磕头，随后将小狐狸小心送到饕餮身前，“请您带它离开，救命之恩，唐璃来世再报。”
道士们逼近，“妖孽受死，为我大师兄偿命来！”
唐璃见状，想要强行催动灵力控制道士。
饕餮轻拍唐璃的头，“你的命我要来何用，当我徒弟，如何？”
“丫头，看好了。”
他抬起双臂，一方天地陡然变暗，随后他便化成一巨兽，待到唐璃看清，来的数十号人已然没了踪影。饕餮也重新化作人形，舒适地眯着眼睛。
“走吧，徒儿。”
“是。”
在唐璃的带领下，他们回到村庄。
村里一片死寂，随着进入村子，唐璃一眼就看到祭坛上绑着的狐狸。
是唐二妹！
唐璃连忙上前解开禁锢，却再也听不到一句或安慰或批评的话了。
唐二妹的灵丹被取走了，连人形也维持不住。
妖失去灵丹并不会立刻死去，但会清楚地感受体内灵力和生机渐渐流失，最终药石罔效。
唐璃并不知道她在临终前到底有多痛苦，明知即将迎来死亡，却束手无策。
饕餮悄无声息地走到一旁，不对，这里的血腥味很浓，除了狐狸还有······人类。
唐璃站起身，呢喃道：“或许，唐大哥还······。”
“徒儿，你要认清现实。”
饕餮从不远处捡回一个同样失去生机的狐狸，“若我血脉感知未错，他们应该是兄妹。”
没有人会叫她小白了，也不会有百般呵护她的人。
她拥有了家人，然后失去了。
生死仿佛那么遥远，却能轻而易举在须臾间让人天各一方。
唐璃的眸中呈现妖异的血红，抱着的小狐狸感受到压迫，不安地叫起来。
“清醒！”
饕餮轻点唐璃的眉心，用自己的灵力小心地安抚着处于失控边缘的她。
“咳，······。”
饕餮见唐璃眼中恢复清明，朝着一处房屋虚握，一个不断挣扎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唐璃见他准备动手，连忙说：“师傅放了他。”
孙然一脸绝望，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却看到了唐璃。
“发生了什······。”
还没等唐璃说完，孙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出来。
原来在狐族来时为了避免村民干扰，道士以保护的借口将他们集中在村里的一处。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多数道士们之后就离开了。谁也没想到，一个道士突然暴起，干掉了留在村里的其他道士。
然后······就是孙然此生难忘的场景，大片大片村民被道士召唤出的一个虚幻的金塔照射，然后相继死亡。
“······娘见机不对，将我推下地窖才逃过一劫。”
孙然犹豫地开口：“我，没能救下唐大哥他们。”
唐璃默然，“与你无关。”
唐璃忽然身形一晃，随即失去知觉。饕餮在她倒地时一个健步将唐璃拉起。
一时接受这些，精力消耗太大。
饕餮将小狐狸扔给孙然，“它是你的，好好养，否则······。”
随后便带着唐璃扬长而去。
······。
杯中的茶凉了，唐璃回过神。
她在这待了十年，终于等到了乱世，没人能比她更懂这个王朝所剩无多的命数。
不过这于她而言倒并不是件坏事，毕竟在以人间为局的这盘棋中她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唐璃看着月亮，缓缓闭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