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建筑倒塌。
到处都是人在跑。
密密麻麻，像一群被淹了巢穴的蚂蚁，涌向城门。
白凉没有看到是什么在追逐这些人，但是他听到了城内的一些战斗喊杀声音，有些悲壮。
纵身一跃，轻轻落地，白凉朝着那个方向掠去。
一大群士卒围在一起和什么东西作战，被包围的东西发出刺耳的尖锐嘶鸣，如同千百个尖锐的指甲一起在玻璃上划来划去。
这声音和城外的那个肉蜥蜴怪物又有所不同，并非同一种生物。
白凉提着剑靠近，刚好看到在高处指挥的常山郡官员们。
魏阳、王千图和赵破乙都在，地上躺着一个胸口被洞穿的官员，是白凉见过两面的太守府军司马，已经没了气息。
“白公恐怕是走了，不会回来了。”赵破乙叹了口气，道：“我们只能尽量给百姓们拖时间了……”
王千图皱眉道：“胡说，白公怎么会是那种人？”
愁眉苦脸还带着一丝怨怒的魏阳咬牙切齿，道：“他斩伤白衣，却又溜之大吉，害得我常山遭此大难！”
“大人，此事白公本就无错……”王千图愣了一下，随即替白凉辩解。
魏阳打断了王千图的话，怒声道：“哼！此人害我常山，你还要偏着他不成？”
“谁害你常山了？”
这时，一道温和熟悉的嗓音传入了耳中，魏阳身子一僵。
王千图看到来人，惊喜行礼道：“白公！”
白凉点点头，跳上他们所处的高台，士卒们包围中的景象尽收眼底。
眉头轻皱，白凉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怎么今晚突然多出来这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物呢？
这是一头“大蜘蛛”，说是蜘蛛，可更像是一头长着六支手两条腿的大猿猴，爪子大二尖利，寒光闪闪。
多足猿猴一身白毛，脑袋上长着一对羚羊角，脸上有一堆眼睛和一个巨大的撕裂面部的口器，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森寒尖牙。
至少这怪物带来的震撼没有那头肉蜥蜴大，看起来也挺威风的。
而城外的肉蜥蜴，持续不断地污染人的精神，所以一想到它白凉就觉得恶心，感觉像是有人在往自己的脑子里面灌融化的猪油，然后拿着棍子疯狂搅动……
多足猿猴还没有成长到足够强大的地步，它在士兵们的攻击下受伤极快，但是每受伤一次，都会有士卒被它抓住啃掉脑袋。
通过气息的判断，白凉觉得自己还能处理这头多足猿猴，只是不明白这么一头怪物是怎么把全城人都吓走的？
“王兄，这怪物并不是特别可怕，怎么把全城人都吓走了？”
“白公有所不知，今晚巡卫们突然在很多地方发现了被啃掉脑袋的平民，上报回来的时候，外面就乱起来了，大概有两头怪物出现……这头怪物凭蛮力战斗，可是速度快力量大，比起二品武者也不遑多让，我们只围住了一头……”
“两头？”
这就在白凉的意料之外了。
眼前这一头白色多足猿猴的实力已经够强了，还好被守军给围困住了，可另外一头若是自由自在地进行破坏……
那得有多可怕？
白凉立刻道：“让士卒们散开成大圈，我快点解决这头怪物！”
王千图看了魏阳一眼，魏阳心情烦躁，大声喊道：“诸将士散为大圈！”
众士卒听到命令，顿时哗啦啦往后退，散成了大圈，那怪物也跟了上来，嘶叫不止。
这时，白凉提剑跃起。
不能耽误时间了。
他的剑上燃起熊熊仙火，随着他落下，如同划破夜空的星辰陨落。
多足猿猴察觉到了来自空中的袭击，转过身子，六只爪子齐齐抓向了白凉，血盆大口中再次发出刺耳的叫声。
白凉落地前挥斩，明黄色的仙火以可怕的破坏力直接斩断了多足猿猴的爪子，毫无滞涩之感。
“啊！！！！”
尖利的叫声变了，变成了惨叫。
多足猿猴面部的所有眼睛齐齐瞪着，浑浊的黑白色中似乎有千百万个流血的小人在里面跪地惨叫，如同映照地狱。
白凉盯着它眼睛的一瞬间，脑子恍惚了一下，随即眼前的景物变了。
一片血红的世界，无底洞一样的天空和地面都在渗着血，鲜红明艳的血液四处流淌、滴落，一具具死壮凄惨的尸体扭曲着身体四肢，用空洞无神流血的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千万双流血的眼睛盯着白凉，静止不动。
然后这些扭曲诡异的尸体同时张开了大嘴，每一张嘴里面都是一颗惨白的头颅，那头颅没有眼睛，所有五官都是嘴巴。
它的嘴巴全部张开，无穷无尽的尖利惨叫声响起，四面八方而来的声音瞬间淹没了白凉，白凉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腐烂，眼睛在流血，一只又一只嘴巴在身上生长出来……
一具扭曲的尸体忽然动了，从粘稠的血海中跳起来，一口咬了过来！
“啊！”
白凉仍然反应过来，挥动长剑，尸体往后一跳，躲开了这一击。
然后所有惨叫的尸体都活动起来，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站立或者爬行，在熔岩一般的血海中疯狂地冲击！
白凉觉得脑子发疼，他往后撤，同时闭上了眼睛。
眼睛闭上的一瞬间，所有的恶象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黑暗。
白凉最熟悉的黑暗虚无，他曾经和黑暗虚无相处了二十年。
环境中的所有声音再次朝自己奔来，旋转着融合为这个世界的图景，所有的一切重归现实。
没有尸山血海，没有天地渗血，没有无穷无尽的流血眼睛和惨叫的嘴巴……
闭眼，则一切虚妄皆破法消失！
高台上。
王千图捏了一把冷汗：“白公刚才是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就呆滞了，差点还被猿猴咬破脑袋……难道是那猿猴的什么诡术？”魏阳皱着眉头，虽然怨恨白凉伤了自己表弟，可是白凉现在也是在帮自己除去怪物，所以心中十分矛盾。
赵破乙看着场间，开口道：“我之前看见那怪物眼睛极多，恐怕真的有影响人心智的作用！”
“所幸白公又闭上了眼睛……”
白凉现在能够通过声音绘制的画面看清楚多足猿猴的一切动作细节，而且不用担心被多足猿猴的许多眼睛给影响。
他提着剑闭着眼，月光下独立，清瘦挺拔，对面受伤的多足猿猴小心地走动着，眼睛死死盯着白凉。
它不相信一个正常人类可以不睁开眼战斗，而眼前这个少年一旦睁开眼，就必定会陷入自己的恶象之中。
嘴巴张开再次发出一声诡异的嘶叫，多足猿猴又扑了上来，大口咬向白凉的脑袋。
无数的细密的牙齿之下，一旦脑袋被咬中，那么可能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围观的士卒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还能淡定的站在那儿，眼睛也不睁开，难道是被吓傻了？
真正认识知晓白凉的士卒并不多，只是有些面熟，因为白凉总是在新兵们训练的时候晃来晃去，他们以为他只是个看热闹的百姓。
但是刚才白凉持着火剑跳下来砍断多足猿猴的爪子，着实让他们惊艳了一把，大家都以为是厉害的仙家高手来了。
直到白凉突然愣住，差点被多足猿猴咬死，大家又开始怀疑这个少年是不是来送死的？
现在这少年还被吓得闭上了眼睛等死，有士卒不由得叹了口气，觉得这少年英姿非凡，就这么死去未免太过可惜……
但终究是不自量力。
士卒们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冲上去围杀多足猿猴的准备，多足猿猴被削断了爪子，也减轻了他们的压力。
这少年终究是牺牲了自己来换取最终的胜利……
“唉，如此好儿郎啊……”
士卒们幽幽叹息响起。
多足猿猴的大嘴即将来临，白凉甚至已经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和尸臭。
他握紧了剑柄。
剑上的火焰仍然熊熊不灭。
极速挥剑。
剑刃划破天空。
多足猿猴落在了地上，从头到肚子尽数裂开，露出其中斑驳的色彩。
暗红色的血流出来，肚子里面一堆灰白的脑子还没有消化……
那无数的眼睛也终于暗淡下去。
白凉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