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篇一：安如磐石心灵慧性
阿璃将双手举起，任窗格间跳跃的阳光点染在十指间，指尖的丹寇放着琉璃的色彩，用细碎的水晶珠镶嵌的梅花在粉色的指甲盖上绽放，手指一动便牵起一串流光，若花瓣摇曳风中引人遐思。
阿璃莲步轻移取出衣柜中的羽衣穿好，随便转了个圈，感受羽衣荡起清风的轻盈，“果子，觉得我这身衣饰如何？”
白果望着阿璃，奇怪道，“公主何时有黑色的衣服？”
阿璃歪着头道，“借的，不好看吗？”
“好看，虽然这衣服是黑色的，但公主一移步，一轻转，这衣服上都似乎有流火闪动”，白果常年在皇宫之中，自然见过不少宝贝，一见阿璃这件羽衣便知不是俗物，却怎么也看不出这衣服的材质。
阿璃狡黠一笑，“有眼光，这可是世间难得的宝贝”，自然难得，不然世人怎会说凤毛麟角呢。
“王妃娘娘，马车已在府外候着了”，房外侍女禀报道。
闻声阿璃转身，伸手托起梳妆台上的寒冰水晶盒，再转身对上白果却吓了白果一跳，“公主，你的眼睛？”
阿璃眨眨眼便从怔愣中的白果身边溜过往王府大门赶去。
“姚管家，奇巧门的东西送到了吗？”姬玄色站在马车边，抚摸着爱驹黑色的鬃毛，并未回头，只是淡淡问道。
姚金一愣，“王妃娘娘不是领着忆锦先生到书房见王爷了吗？”
姬玄色皱眉，“什么？”忆锦并没有来见他，是阿璃那丫头又在胡闹吗？
正在姚金冷汗淋淋不知如何作答时，他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王爷，妾身已经收拾妥当，可以出发了。”阿璃笑吟吟地瞅着府里人，丝毫不介意除了用后背对着她的姬玄色以外，所有人见了鬼的表情。
姬玄色转过身，对上阿璃的双眸却不由错愕，“阿璃，你的眼睛？”
“怎么样，很好看对不对？”阿璃上前搂住姬玄色的胳膊，一双银色的眸子紧张地瞅着姬玄色，好像讨要奖赏满心忐忑的小娃儿。
姬玄色伸手轻弹上阿璃光洁的前额，“胡闹！”明明是斥责，可那双眸子间却荡漾着宠溺的水光。
宴会上觥筹交错，皇帝垂眸，瞄向左手边的空席，心中畅快之感绝不亚于做这天下之主，他那若神祗一般的九弟如今也不过是个不敢出现在阳光下的魔鬼王爷。
“老安，你说阿璃和恒王真的会来么？”席间，乐齐影一直望着神台入口处。
“阿璃这几日不是一直让你加紧练习“婆罗门曲”吗，待会若是你发挥失常砸了她的台，我包管她会拆了你的骨头。”安慧喝着白瓷杯中的莲花茶，同样望着入口，心中满是期待，期待那朵莲花的出现。
乐齐影撇撇嘴，“老安，我发觉自从认识阿璃，你越来越爱开玩笑了”，话虽如此乐齐影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以阿璃的坏脾气，绝对有可能拆他的骨头。
“恒王，恒王妃到……”公鸭嗓高唱，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成功将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神台入口。
满场沉寂，落针可闻，远远望去只见入口处并立着的一对男女，一样的乌发，黑衣，银眸，整么看整么让人心悸，简直就是一双妖孽。
怪异的气氛丝毫影响不了相携同行的两人，一路欣赏着众人惊愕的目光，看来他们的出场相当有震撼力。
两人在神台中心站定，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粘在两人身上，黑衣男子俊逸的五官好似天神得意之作，可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眸却如沉寂万年的冰湖，周身冰冷的气息让人难以靠近，当然除了他身边那个挽着他的黑衣女子之外。
只见那女子虽同样是一袭黑衣，却不会给人死寂之感，就像神秘迷离的夜色将人包裹在虚幻之中，那双澄清的银色眸子好似夜空皓月，温婉柔缠。
同样的黑衣，同样的银眸，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然而这两人站在一处又是出奇的完美和谐。
“臣弟，臣妾，参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阿璃跟着玄色向上位者行礼，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这皇帝怎么也不吭气，阿璃悄悄抬眉望向御座，却见那座上之人如大梦初醒一般望向他们，正襟危坐。
皇帝轻声咳嗽道：“免礼，这位便是恒王妃吧，落月国是花之国度，落月公主之姿确实可令百花羞煞，就是眉目之间也带着异国风韵。”
她不过是弄了双银色的眸子就成了异国风韵？阿璃挑眉，皇帝这话说的好像他自家弟弟是外国人似的，“陛下过奖了，臣妾这眉目可没有什么异国风韵”，伸出手在眼前一晃，流光滑过，一双银色的眸子瞬间变成玛瑙黑色，“不过是臣妾的小把戏罢了。”
瞬间的变化让在座的众人惊讶不已，皇后回神轻拉了拉皇帝的衣袖，皇帝点头道，“恒王妃竟会变戏法，有趣，来人，迎王爷、王妃入座。”
阿璃一坐定便正面对上了对面桌坐着的柳絮，见那女人时不时地偷瞄她家王爷相公就让她极其不爽，回眸又见柳絮一旁的姬翎羽盯着她若有所思，心下更加不爽，每次见到这对夫妻准没好事。
阿璃瞪着柳絮，竟没注意手上银筷上夹着的糕点已经滑落，将筷子送到嘴边狠狠咬下，瞬间****刺痛，铁锈味充斥了整个口腔，“嗯……”阿璃痛得低呼，反射性丢了筷子捂着嘴巴。
“含在嘴里”，姬玄色从一旁放置冰镇果酒的银盘中取出些许冰块包裹在锦帕中递给阿璃，一坐下他便发觉阿璃不对劲，见阿璃咬到自己，吓了他一跳，这丫头真的越来越容易牵动他的情绪了。
阿璃只觉得眼泪在眼眶里打滚，痛得额角发麻，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姬玄色手里的东西就往嘴里塞，一丝丝冰凉的气息缓解了口中的剧痛，泪眼婆娑地瞅了瞅姬玄色，含糊道，“谢谢。”
“很想吃肉么，连自己都咬”，姬玄色伸手拭去阿璃眼睛的泪珠，俯身到阿璃耳边轻笑道。
阿璃一听，胸间怒火狂烧，当下一拳打到姬玄色胸口，“要你管！”
两人私底下一番动作在席间其他人看来却是打情骂俏尽显甜蜜，皇后掩唇轻笑，“陛下，瑞国之内敢对恒王动手的人可没几个，看来咱们的恒王爷还真是疼极了恒王妃呢。”闻言众人皆暧昧浅笑……
丝竹声起，柳絮盈盈起身，足下轻点便从席间飞身而出，几个起落稳稳落在神台中央，身姿摇曳，巧笑倩兮，霎时席间掌声雷动。
阿璃撇撇嘴，一早从乐乐那打听到柳絮的百鸟朝凰是在孔雀舞的基础上配合轻功步法催生而成，如今亲眼所见不过尔尔，孔雀就是孔雀，此等俗鸟怎能与翱翔九天的凤凰相提并论，不过是世人眼拙罢了。
柳絮一曲舞完，席间只有三人没有鼓掌，安慧禅师出尘之人极少喜形于色，恒王向来对曲乐不感兴趣，这两人不为柳絮的舞姿惊艳很正常，但阿璃至始至终的不屑表情却深深刺激了柳絮。
柳絮微微欠身，“父皇，儿臣常听师傅说落月国女子善舞，恒王妃即是落月公主必然精通此道，不知今日可有幸得见？
“哦，是吗，如此朕也很是期待呢”，皇帝对着阿璃温和淡笑，眼角的阴郁一闪而过。
阿璃清浅一笑，款款起身，手却被姬玄色拉住，“阿璃，不必勉强。”
姬玄色眸间的关切之情让阿璃的心瞬间暖洋洋的，深深凝望那双孤独的银眸，轻声吟唱，“凤兮凤兮非无凰，山重水阔不可量，梧桐结阴在朝阳，濯羽弱水鸣高翔”，温柔缠绵的低吟声在神台间回荡。
姬玄色脸上那丝可疑的红晕让阿璃不由瞪大双眼，心下只是稀奇她家王爷相公竟也会脸红，却不想想她此番在大庭广众之下直白示爱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阿璃脚下轻点，腰上使力，手腕微转，以一个云手起势轻轻挣开姬玄色的手。
姬玄色眸间精光微闪，单单一个起势便看得出阿璃的舞蹈造诣定在柳絮之上，看来他担心是多余的，这丫头分明是有备而来，嘴角滑开好看的弧度，不再阻止阿璃。
阿璃转眸对向皇帝道，“阿璃愿在此舞一曲“百鸟朝凰””，清脆的声音响彻神台每个角落。
百鸟朝凰？众人不由吸气，要跳太子妃的成名舞曲，这恒王妃分明是在与太子妃较劲……
见阿璃要出场，乐齐影悠然起身取来“绿绮”，铮铮之声回旋神台之上。
耳边闻得不过是无序散音，阿璃知是乐齐影在试琴，于是轻抬手臂，星眸半睁，慵懒而宁静，衣裳不动若宿云不飞。
见此乐齐影不由莞尔，幸好这几日来他苦练琴曲，指下轻滑，“婆罗门”曲在十指间倾泻流淌，阿璃回眸轻笑，形未动而神先领，足下步履轻移，身姿似风摆柳，眉黛有姿，风袖传情。
曲调渐起波澜，阿璃十指翻花，丹寇若流光在眉目间略过，再回眸，那眼眸上已蒙上月华银光，眼神聚、凝、收、合间摄人神魂，足下轻点，纵身跃起，一个探海翻身在半空中划出弧线连绵圆润犹如波浪跌宕。
琴声由急转缓，阿璃踩着云步转旋，飘然轻盈若流风回雪，琴声渐变如玉珠落银盘，阿璃嫣然一笑，纵身轻送似游龙初惊。
琴声愈走愈急有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之势，随着琴音，阿璃足尖点地，倾身旋转，任水袖将自己包裹其中，此时阿璃的黑色羽衣在日光照拂下竟似有七彩华光流转，犹如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就在所有人为这天人般的舞姿惊艳不已之时，空中鸟鸣之音不绝于耳，只见落日霞光间从远山飞来的百鸟在神台上空盘旋高唱……
跳珠撼玉般的铿铮琴音也终是归于旷远绵长，阿璃足下将歇，身影轻摇，罗裙广袖间似有流云缭绕，那追寻而来的百鸟却在神台上空久久不愿散去，真可谓是翔鸾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
“啪啪啪……”姬玄色起身鼓掌，凝望着台中央的阿璃，好似天地之间只有那么一个人存在，“梧桐结阴在朝阳，濯羽弱水鸣高翔”，她的话，他还她，他的心却早已遗落。
场中众人回过神来，一时间，雷鸣般的掌声似巨浪一浪高过一浪。
安慧起身望着空中各式各样的飞鸟淡淡一笑，“好个百鸟朝凰，春神之舞当如是。”
安慧的结语好似一粒激起千层浪的石子，不仅是神台上的皇族贵戚，就是在东山神台围观的百姓都开始发疯似的呼喊，“神女……神女……”
阿璃收回水袖，独立神台中央，盈盈俯身，优雅庄重。
安慧从侍者手中取过琉璃花冠轻轻插在阿璃发间，“神女赐福，天佑大瑞”，说话间伸手轻扶阿璃，却见阿璃抬手指点发间花冠对着姬玄色眨眼睛，好似炫耀一般，直惹得姬玄色浅笑摇头。
安慧摇头顺势牵起阿璃抬起的手，轻声道，“阿璃，这么多人看着，你若再胡闹，我们两怕是都下不了台了。”
阿璃撇撇嘴，看着安慧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好不配合，微微颔首，再抬头时脸上神色平和，清雅自然。
安慧牵着阿璃一步步走下神台，踏着一地落花，竟希望永远也走不到百花岭，就让他们这样比肩相携，似这满地桃花绵延而没有尽头……
痴想中的安慧轻轻摇头，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多年修习佛法竟也过不了心中的****，生在红尘俗世中妄想看破红尘谈何容易，侧首深深凝视阿璃，只求将她安放在心间就好，“阿璃，我们到了。”
阿璃站定在安慧身旁，只见山岭之上放着一只一人高的玻璃柜，柜内满是五颜六色的蝴蝶，接过安慧手中的钥匙打开柜门，瞬间蝴蝶煽动翅膀争相而出，从花光树影间略过沾染一身芬芳，将春的气息洒满人间。
这些脆弱美丽的精灵便是春神的赐福，让万物繁衍，生生不息……
阿璃看着漫天飞舞的彩蝶不由得痴了，就那样静静抬眸而立，却成了山下百姓眼中最美的风景。
白云苍狗，时光荏苒，纵然许多年后，途经东山的旅人每每抬首瞻仰百花岭时，脑海中也总能出现那样一幕风景，在百蝶飞舞环绕间那生着银眸的黑衣神女默然静立……
“南明童子何以要将这株牡丹移除？”佛祖踏着祥云而至看着童子手中那株被连根拔起的牡丹。
“佛祖，弟子以为这等妖艳的花会坏了院中清净。”南明满脸厌恶地扔掉手中牡丹没有半点怜惜，只有清雅高洁的莲花才配生在这禅院中。
佛祖静静摊开手掌，飘零的牡丹花瓣若火焰蝶轻栖在佛祖的掌心，佛祖轻叹道，“妖艳于外，清净在心”，太执着外相便是心中无法放下。
南明童子不明白佛祖为何会为妖花惋惜，“弟子不明白。”
“一切“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南明，从今日起你便去祈生殿照看南斗之气吧，希望你终能醒悟。”佛祖看着眼前的南明，目光悠远，一切皆有因果，历劫也是修炼的过程。
南明心生气恼不明白自己处置一朵妖花有什么错，竟然会因此惹恼了佛祖被贬到祈生殿，望着空无一人的神殿和神殿中央神台玻璃光罩中的云气愤懑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