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小师弟,前几日独自前往青月洞天寻觅机缘,偶获一块无暇道玉,道玉无罪,怀玉其罪,因是这块玉,他受人谋害,在出洞天后贼子群起攻之,师弟身受重伤却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只是大道根基已毁……”
莫天一声情并茂的诉说着,说到贼子群起攻之之时怒发冲冠,说到师弟根基被毁又是一脸哀惋叹息。
“所以你想炼一颗离真丹,为你师弟补足大道根基。”陈若安替他说道。
莫天一神情悲伤,并不言语,只是站在那儿呆呆看着地面。
真像个笑话,不过陈若安只想拿到白霜果罢了,炼制上古之丹,不宜寻来其他药性相似的药材替代。
“师兄,如果我能出一滴千年蛟泪,可否能与你交换,你手中的那枚白霜果?”陈若安认真询问,也不拆穿。
“当真!”莫天一神色由悲转喜又转悲,他接着说道:“师弟莫与师兄玩笑,你才入门,那淮远江老蛟千年道行你如何是他对手?”
“哪怕师弟出自名门,家中有这等宝贝,我也没那脸皮以一枚仅仅百年的白霜果子,换一滴千年蛟泪啊……只可怜我那师弟,整日郁郁寡欢,生不如死!”
莫天一故意在话里透露出,那条老蛟修行的江河,但他想不明白了,这人难道真是为求一枚白霜果,才擅闯的抱朴宗?
那也太离谱了,道璞山外宗,这得多大的胆儿?
陈若安却在心中思忖着,想来应该是入山之时被此人看见,担忧我对抱朴宗不利,不过也确实是我擅闯,早知道来之前先与寒山师叔说一声,怪我心急了。
陈若安对莫天一口称的师弟不置可否,笑着回应道:“我自有办法。”
“这……这……”莫天一故作结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请师兄备好白霜果,我这就去取蛟泪,也用不着其他补偿,就当是我这个才入门的师弟一点心意。”
话罢,陈若安无心与他继续纠缠,自顾自走出了灵药阁,找了个四处无人之地凌空而上,身似游龙,这次莫天一是如何都追不上了。
灵药楼内的几位童子,也听到了莫天一与这位新入宗师弟的交谈,纷纷说道,大师兄做生意,做到自家师兄弟头上来了,一枚不过百年的白霜果,就敢换一滴元婴期千年老蛟泪,这生意经全靠四个字,面厚心黑。
众人都不会觉得这位师弟,是去那老蛟身上取泪,都一致认为是师弟家族底蕴深厚,上山之时他的族人为他准备了不少珍惜材料,供他使用。
说到这些在坐弟子,也难免少不了表露些羡慕之意,修行一途,人法侣财就是四座大山啊。
凡士修行,如愚公移山。
但几人也就说说罢了,修行永远是自家事儿,好的出身的确能走得快些,也能解决不少修行路上不必要的麻烦,于多数人眼前的山穷水复,在这些会投胎的世家公子哥眼前,尽是柳岸花明。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位师弟这一世,是不用吃苦不用磨了。
莫天一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打趣,笑骂了几句也随之离开,可又在灵药阁外徘徊了许久,最后咬咬牙还是回去取了白霜果。
有钱不赚王八蛋。
只要在灵药楼里交易,我还怕被你杀人越货不成?要是真在灵药楼内被他宰了,死在一位地仙手里,算老子活该,死也要笑着死。
淮远江离道璞山并不远,也没出青州城境地,走至山脚穿过一个小镇便是,但陈若安不愿引人注目,决定从一座荒原绕行。
淮远江发源于,东部十万大山的天山支脉,呈几字型自东向西流经奉天朝、祈年朝、万顺三座王朝,哺育了大大小小城镇不计其数,靠它而活的百姓更是多如天上繁星。
但,这些都是在淮远江治理之后。
古时的淮远江下游,妖孽横行,虽不做那掳人吃人之事,但肆意冲垮堤坝,迫使江水泛滥,洪水滔天,周边十多个城池每年死伤无数。
后有方士提出,以九十九对童男童女为祭品,祭祀江水之‘神’,乞求风调雨顺。
可在这般惨无人道的淫祀之后,淮远众妖更是变本加厉,将这般祭祀当作了必要之事,每年祭品不可短缺,否则有大妖携漫天江水,水淹八方。
天灾人祸之下,淮远江周边城池百姓荜门蓬户,十不存一。
管辖这一方水土的祈年朝,也曾请过山上修士下山斩妖除魔,可那个年代经历了妖魔动乱后的仙山大宗,尽皆隐世不出,休养生息。
能请下山的只是一些小门小派的修士,他们那寻常道术,又如何敌得过这群坐握一方水运的妖孽。
后来甚至连山上之人也谈‘妖’色变,直到奉天王朝境内,天师府一位小天师行走人间,感悟道果。
行至此处时,不忍见这群妖孽祸乱百姓,愤慨出手!那小天师身披紫霞,手托一青花瓷碗站在岸边,瓷碗之中清水半满,且有一尾小蛟。
小天师驱使碗中蛟龙入江,除魔降妖,镇压一方水运。还以青花瓷碗的无上神通,从淮远河里带走了一尾锦鲤,此后淮远江安宁平定。
岁月悠悠而过,至今淮远江下游木渎、南府、北龙等地还立有天师神庙,庙中塑天师金身,年年香火不绝。
不得不提的是,那位小天师便是如今执掌天师府的天师之首,人称‘道法无穷极’的神相。
如今镇压淮远江水运的老蛟,也是那头蛟龙的子嗣之一。
这头老蛟坐镇一方水运,是有功德傍身,祖上也还有祖荫尚在,强取豪夺不可取,所以陈若安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讲道理之事陈若安更为擅长,不过也不能白拿,袖中乾坤里还有一方刻有淮远江水府的印章。是那条碗中蛟龙飞升之际,留与道璞山寒山师叔,后被师叔转手赠予陈若安,所以此行也算物归原主。
想到此处,陈若安突然发笑,这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不真真正正如师父所说,山下之事,大多可用钱财法宝开道,不过后面半句更让陈若安心心念念。
师父说但要做,便要做个遇不平事,我自拔剑平之之人!
而陈若安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道璞山境地那一刻起,九霄云外便有阴云汇聚,遮天蔽日!
而那阴云之中,好似有雷公擂锤,雷音震天动地,催碎人心魄,有电母震鼓,万道紫电如天河倾泻。
有于天上强横无匹的金甲神将,注视人间,欲正法罪徒,还有一扇金光琉璃的仙门凝聚,一寸一寸降临人间!
不过这些异象只存在短短一息。
无名峰上,天地十山压胜之势随一袭白衣冲霄而上,支零破碎。
道璞山无名峰,有位白衣仙人执剑登天!
一剑使天外失色,云消雾散!
再递出一剑,金光破碎,仙门崩裂,摧枯拉朽!
天外有金甲神将震怒:“尔敢!陈若安未功德圆满,擅入人间,应受天谴!”
陈青冥冷眼望着天外神将,再出一剑,剑光恢宏,天幕翻涌如沸水,又似人间万丈银河倒击,落在天外天上,经久不散。
天外仙门,那仙门神将被一剑钉死在蟠龙柱上,金甲宝光熠熠,一对黄金神眸却黯淡无光,是身死道消!
道璞山内,一座弥天高峰悠悠矗立,而山巅顶上则是虚无一片,好似天穹、道则皆不敢驾临其上。
道山之境,无法、无天。
而高峰之内,一位躺在太师椅上的麻衣老人微闭着眼,如同寻常人家家里的八十老汉,晒着徒儿手搓的太阳,老人老迈的身子也随着椅子轻轻摇晃,好不惬意。
老人身侧有一方木桌,木桌之上水汽蒸腾,涂远伺候在侧烹煮茶水。
感天外异动,涂远手上不徐不疾地续水说道。
“师兄此剑巍巍壮哉,将来清算,小弟也愿随师兄剑尾,以人间之剑问这天上仙人。”
只是那躺在太师椅上的老人却撇了撇嘴,嫌弃这剑明明还可以杀得更远,却在一座小小仙门戛然而止,后又笑着说道:“还是小家子气了些,不过是我教的,活该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