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渐渐走远,王小六却仍然站在原地。
不断回忆刚才他的话语,暗中琢磨。
听他的口气,似乎与我父母的关系不浅。
不该轻易放手?
莫非他与我爹是情敌?
我娘宁死不从?
我爹只是个普通捕快?
片刻后,王小六竟然脑补了一出大戏。
二十多年前,娘亲机缘巧合被身为捕快的父亲救下。
不顾皇子的爱慕和家人的反对,与父亲成亲。
从此,娘亲和家人反目成仇,多年未曾走动联系。
不得不说,王小六脑洞大开的猜测,竟然接近真相。
午饭时,王小六还在琢磨此事,有些心不在焉。
差点将饭菜喂到鼻子中,引得平日里服侍他的宫女娇笑不已。
秋日午后的阳光总是温暖和煦,照的人昏昏沉沉,王小六准备再去补个午觉。
这时,皇帝身边的老太监慢慢踱进院中,一名年轻太监小心翼翼跟随他身后。
“见过魏公共。”
宫女连忙行礼。
“嗯,你下去吧,咱家与他有事要谈。”
魏公公挥手吩咐道,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奴婢告退。”
小宫女躬身缓步退出小院。
魏公公不断打量着王小六,却始终不曾开口说话。
王小六心里有些发毛,讪笑道:
“魏公公,您来我这有何贵干。”
“呵呵。”
魏公公干笑两声,缓缓开口:
“咱家还是头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敢与陛下如此说话。”
老子胆子大不大管你屁事,没见那皇帝啥都没说。
当然,这句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王小六也只能腹诽而已。
他也知道,得罪一名太监远比得罪皇帝还可怕,尤其还是一名位高权重的太监。
王小六不知道他的来意,只得低眉顺眼得站在原地,心中不停咒骂。
魏公公倒也没多做为难,伸手一招,让远处的小太监走到近前:
“小洪子,刚才吩咐过你的事都记下了。”
“魏公公,奴婢都省得了。”
小太监尖声尖气的应了一句,连连点头。
“好,那你带他去吧。”
说罢,魏公公转身便走,没有一丝停顿。
莫名其妙,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
王小六挠挠头,看着魏公公渐渐离去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
对了,眼前还有个小太监。
王小六脸上挂上亲和的笑容:
“那个,洪公公?”
“王捕快,随我来吧。”
小洪公公到是客气,伸手虚引一下,细步轻挪在前面引路。
“去哪啊?”
王小六快步跟上,连连追问。
“自然是带王捕快去领赏赐和去神兵阁选取兵器。”
二人在皇宫中绕来绕去,不时绕过高大巍峨的宫殿。
一路所遇的宫女太监,皆向小洪公公低头行礼。
洪公公不发一言,只是轻轻挥手,示意他们自行去办差事。
王小六跟在后面,仔细观察他言行举止,心道:
皇宫中的宫女太监最是势利。
这小太监能有如此威势,必定是那老太监的心腹,皇帝眼前的红人。
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王小六已有些不耐烦,才来到内务府会计司。
领了赏钱和九品官身的腰牌、官服,洪公公又带他向神兵阁走去。
待一切都忙完,日头已经有些偏西。
洪公公领着他慢慢来到宫门前,随即停住脚步:
“王捕快,咱家只能送你到这了。
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便能走到朱雀大街上。”
“如此,多谢洪公公了。”
王小六环顾四周,慢慢向前走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悄悄塞到洪公公手中。
洪公公不动声色,将银票收入怀中,嘴角微微上翘:
“王捕快太客气了,咱家有一言相劝。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草窝,望王捕快铭记。”
“多谢洪公公的提点。”
王小六正色道,作揖行礼:“小六这便走了,告辞。”
“不送。”
紧赶慢赶,待王小六走到自家附近时已然天黑。
在巷口买了些吃食,回到家中匆匆用过,他躺在床上,仔细琢磨洪公公临别时的话语。
是真心实意的提点?
还是那魏老公公的意思?
或者是皇帝的想法?
王小六胡乱的猜想着,慢慢入睡。
第二日,太阳早已高高挂起,王小六才打着哈欠从床上慢慢爬起。
习惯了不用应卯,不用练功的日子,一不小心又睡过了。
待王小六匆匆赶到县衙时,发现主薄带着众衙役捕快尽数守候在门口。
王小六快走几步,来到近前,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
“怎敢劳动主薄大人在门口迎接,小六惶恐。”
主薄精瘦的长脸上和煦的笑着,亲切的拉住王小六的胳膊:
“小六兄弟在街上救驾负伤,现在痊愈归来,怎能不迎上一迎。
若不是县老爷有要事,只怕也会在此等候。”
顿了顿,主薄环视众人:
“县老爷说了,小六此番救驾,不仅为自己得了封赏,也为我长治县县衙挣了脸面。”
“不敢,不敢,小六多谢县令大人赞誉。”
王小六连忙摆手,做出感极涕零的样子,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都散了吧,各去忙自己的差事,小六你随我来去见过大人。”
主薄吩咐众人散去,拉着小六缓步走进县衙。
少不了一番夸奖,县老爷又赏赐王小六五十两银子。
王小六连连客气,只道县令领导有方,一时间气氛甚是融洽。
待王小六从房中走出,众捕快早已围上来,七嘴八舌问他又在县老爷那得了什么赏赐。
王小六也丝毫不隐瞒,将县老爷赏赐的银票掏出,冷冷的看向远处的张三麻子。
哪里想到,张三麻子竟然快步走到近前,脸上讪笑不已:
“小六兄弟,此次立下大功,我身为捕头也休戚相关,深感荣幸。”
听他所言,王小六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张三麻子又接着说道:
“不如我等今日去酒楼庆祝一番。
一来庆祝小六兄弟立下功劳,得了赏赐;
二来庆祝小六兄弟有惊无险,平安归来。”
“总捕头太客气了,还是小六做东。
请张捕头和各位大哥到醉仙楼庆祝,共谋一醉。”
王小六计从心起,和和气气道出一句。
“小六兄弟身体刚刚痊愈,今日就别去巡街了,且在县衙安坐。”
张三麻子暗中咬了咬牙,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今晚还是张某做东,就去醉仙楼,我们不醉不归。”
“如此多谢捕头了。”
王小六见他客气,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也不再推辞,应下此事。
众捕快听闻“醉仙楼”三字,早已围在一起讨论起来。
张三麻子强颜欢笑,手中紧紧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