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绾清坐在院子里看了会儿医书，想起周夫人地花盆地碎片，还没扔出去。
于是把医书随手放到桌子上，捧着花盆地碎片出了门儿。
没走两步，就有个老奶奶把这碎片要了去。
方绾清想着给周夫人再买一个花盆儿。
于是上了街。
街上许多打扮时髦地女人，有地穿着旗袍，有的穿着洋裙，再看看自己，和她们完全不搭。
方绾清绕了过去，拐进一条小巷子。
走了十几步后，巷子两边摆了不少摊子。
在这里逛的，多是些穷苦人家。
要的价，也不太贵。
方绾清边走边看，有卖烧饼的，有卖糕点的，有卖糖人的，有卖烤红薯的，各种小吃，应有尽有。
再往前一些，摆了一个卖花盆儿的摊子。
方绾清蹲下来，挑了挑，选了个周夫人喜欢的样式买了下来。
那人直夸方绾清的眼光好。
付了钱，方绾清抱着个花盆，也没急着回去，继续往前走了，四周逛了逛。
待到逛完了，方绾清才买了几个果子，往回走。
果子是用袋子装好的，放在花盆儿里。
走了几步，听到一个小孩儿的哭闹声。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在吵架。
方绾清身子往右挪了挪，想要从右边走过去，她不想沾染是非。
眼看着就要过去了，那个女人躺在地上撒泼，蹬着腿，到处扫。
围着她的人往后一退，挤到一个年轻的先生，这个先生往前一跌，带着方绾清的花盆落了地，果子滚出来，滚的到处都是。
先生穿着长褂，戴着眼镜，手忙脚乱地帮方绾清捡果子，一边捡一边道歉：
“对不住姑娘，撞到你了，要不我买一些赔你吧？”
方绾清把果子放到花盆儿里，仔细瞧了瞧花盆叹道：
“还好没坏！”
站起身，对那先生道：
“不用了，果子洗洗就能吃。”
然后就走了。
回到院子里，方绾清把花盆放好。
接了些水，把果子洗了一下，用大碗装着，端到了石桌上。
左手拿着医书，右手拿着果子咬了一口。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方绾清懒得动，高声问道：
“谁呀？”
外面回道：
“周老爷请的大夫。”
方绾清一听大夫了，连忙放下医书，站起身，走到门口开门。
门一打开，一个身穿长褂，戴着眼镜，提着药箱，约莫二十来岁，长相清秀的先生，端端正正站在那里。
四目相对，都有一些惊讶。
正是之前在巷子里，撞到她的那一位。
两人同时说了句。
“是你！”
然后一起笑出了声。
那个先生道：
“我姓苏，叫苏九桐，姑娘呢？”
方绾清道：
“方绾清，日后就麻烦苏大夫。”
苏九桐摆了摆手。
“我是收了银元的，谈不上麻烦。”
方绾清笑道：
“你倒是实在。”
苏九桐问道：
“病人在哪儿？带我去瞧瞧。”
方绾清做了个这边请的手势，然后领着苏九桐进了贺易堂的屋子。
方绾清站在床边，盯着贺易堂的脸，说道：
“他睡了快半年了，一直没醒。”
苏九桐放下药箱，坐到床边。
方绾清掀开被子，又解开贺易堂的衣裳。
苏九桐查看了几处较重的伤，皱了皱眉。
方绾清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连忙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很难治好？”
苏九桐打开药箱，拿出一个银针包，摊开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银针。
取出一根较小的，扎在贺易堂的穴位上，说道：
“你们之前请的大夫，只医了外伤，促使内伤瘀结，所以才醒不过来。”
说着又扎了一根针。
方绾清看着针头没入贺易堂的肉里，问道：
“他还能醒吗？”
苏九桐一边扎针一边道：
“很难。”
方绾清最怕听到这两个字，还是听到了。
苏九桐又继续道：
“但是有我在，半年之内，他一定能醒过来。”
方绾清盯着苏九桐，两眼放光，问道：
“真的？”
苏九桐选了一根较长的针，扎了进去，回道：
“我家祖上世代为医，有些个还给以前的皇上瞧过病，我爷爷说我天分好，也算是尽得真传了。”
顿了顿，又道：
“我没旁的爱好，就喜欢钱，要治好他，你可能要花不少钱。”
方绾清笑了笑，心想着，如果钱不够，就去翻贺易堂的家底儿，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她没必要替贺易堂心疼。
打好如意算盘后，方绾清道：
“该给的一分不少。”
苏九桐也笑了笑，道：
“放心吧，不会多收你的。”
接着，取了一根最长的针，扎了下去。
贺易堂的手指动了动。
方绾清以为贺易堂能提前醒了，欣喜的问道：
“他这是？”
苏九桐收好针包，瞧了一眼，笑道：
“大概是疼的吧！”
额……是这样吗？
方绾清尴尬的笑了两声。
苏九桐望了一眼远处的书桌。
起身，走到书桌前，拿着笔，在纸上行云流水的写了一大片，放下笔时，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两页。
方绾清接过苏九桐手上的纸，问道：
“这是方子？”
苏九桐点点头，反问道：
“看不出来吗？”
方绾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这字迹，不太能看出来。”
苏九桐把方子拿回来，揣到自个儿身上，说道：
“看不明白也没事儿，反正还是得去我那儿抓药，这几年中药药堂不景气，有钱人都找洋大夫看病，只有穷苦人家才去抓药，我开的方子里有几味药，大多数药堂都没有了。”
方绾清对上苏九桐的眼睛，打趣儿地道：
“那你以后岂不是没钱赚了？”
苏九桐推了推眼镜，做出一副老成的派头，慢悠悠的说道：
“我不一样。”
方绾清笑了笑，问道：
“哪儿不一样？”
苏九桐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医术精湛，没几个人比得上我。”
方绾清第一回瞧见这么狠命夸自个儿的，觉着这个人属实有趣。
出了屋子，把桌子上的果子端了进来，放到圆桌上，说道：
“你在这儿吃些果子歇歇，我去把昨个儿的鸡汤热一热，免得待会儿他饿了。”
苏九桐看着方绾清的背影，咬了一口果子，喊道：
“你别光顾着他，给我也做点儿，以后我少收你点儿钱。”
方绾清远远回道：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