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顾瑾才与向阳告别，回到顾母的病房前，虽然没有将这些事告诉向阳，但听他在耳边唠唠叨叨，不知为何，心情好了一大半。
电梯门刚打开，远远的，顾瑾就看见了顾瑜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脸上担忧之余夹杂怒意。
刚才有多大胆，此刻就有多怂，顾瑾怕顾瑜生气，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任何大事，在顾瑜哪里都是淡然一笑，她不在意，偶尔发飙，却是恐怖得厉害。
上一次，顾瑜这个表情，好像是因为一年前，顾母与顾父的争吵。
当时，顾瑾呆呆的站在旁边，被吓愣了，因为，她记忆中的大姐，虽然脾气火爆，却鲜少失控。
那时，她还可以在一旁劝解，而这一次，让顾瑜如此生气的却是自己。
顾瑾的脚步几乎以龟速移动，很慢很慢，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条路的尽头是无尽的。
但，事与愿违，她还是到了，头快低垂在胸口，眼睛时而抬头看看顾瑜，长久却盯在脚尖，手背在身后，乖的不成样子。
柏臣尧拿着病例本走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模样。
他的记忆中，顾瑾做事勇敢不计后果，似乎天不怕地不怕，这副胆小的模样，真的让他震惊，不过，说来也是，两人在一起，他图的东西很明确，不过是身体交易，而她谋的，他知道，却也暗里表示很多次，不可能。
甚至说白过，只是她依旧我行我素，一副勇敢的模样，像极了上战场英勇赴死的勇士，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丝毫动摇不了她的决心。
她说过自己害怕黑暗，但是自己将她扔在空荡漆黑的街头，远远的跟随时，他也不曾见她懦弱的抱头痛哭，或是吓得瑟瑟发抖。
柏臣尧往后退了几步，将整个身子隐藏在转角处，却刚好可以听见不远处的交谈，也幸好，ICU病房，比之急诊之类的地方，不知道安静了多少。
顾瑜侧眸看着其他地方，彷佛面前的顾瑾是个透明人。
两人这样像是在对峙，许久，顾瑾败下阵，对着顾瑜懦懦道“姐，我错了，你别不理我行吗？”
顾瑜不理会。
“姐~”顾瑾鼓起勇气，上前半跪在顾瑜的面前，摇着顾瑜的手，企图将人转向自己。
顾瑜不急不忙的抽里被围困的手臂，面上的表情不见任何松动，并且将人往外推了推，仿佛，这人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或是掉落在自己身上的脏东西。
顾瑾见状，不敢起身，就这样以半跪的姿势移动，想与顾瑜面对面。
“姐~你别不理我好吗？”
顾瑾撒娇打泼了许久，顾瑜终于敛眉，看着顾瑾，开口，毋庸置疑的口吻“要我原谅你是吗？”
顾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里满是讨好，像是小猫，做错了事，湿漉漉的看着主人，只待原谅。
顾瑜抬起自己的指甲，道“也不是不可以”
顾瑾见顾瑜有所松动，抬起手，三指指天，发誓“姐，我发誓，只要你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顾瑜正眼看她“做什么都行？”
顾瑾笑着“对，什么都行”
顾瑜将人从地上拉起，安置在自己的身边，拉着顾瑾的手“那你去和柏医生道歉”
顾瑾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姐~除了这个行吗？”
顾瑜缓合的面容，变得阴晴难测，面目嘲讽“那你刚才说得感情都是骗我的是吗？”
顾瑾忙拉住抽里自己的顾瑾，慌忙，为难的说“除了这个，其他的真的，姐，我都依你”
顾瑜目光朝转角处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顾瑾，柏医生确实是这方面的专家，妈还得靠人家医治，你今天这样真的很失礼，要是让妈知道了，该多难过，咱们家虽然穷，但经济穷，不代表礼仪穷，你懂吗？”
顾瑾看着顾瑜殷切的目光，眼神开始闪躲，心里早已千般万般计较，自己为什么要呈口舌之快，得到了什么吗？并没有，只留下了难堪。
“姐，我懂，只是…”
顾瑜拉紧顾瑾的手，她生气的原因不止是因为顾瑾，还有也怪自己，她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对顾瑾太放纵了，平时疏于管教，所以才酿成她如今这副嚣张，无所顾及的样子。
同样的，顾瑾这样的反常，也许是因为，这两人冥冥中有什么纠葛。
她虽好奇，却知，现在不是最好询问的时机，因为不远处的影子，出卖了某个人的存在，无论顾瑾做过什么，外人面前，该教育还是的教育，这也是为了让顾瑾以后在社会上，少吃些亏，长些见识，多一份经验，但关上门，顾瑾还是她最疼爱的妹妹，无论做错了什么，她都不会发自内心的去怪她。
顾瑜见顾瑾已经有所松动，连忙哄着“别只是了，顾瑾，你说如果因为你刚才无厘头的发难，导致柏医生心里有疙瘩，对母亲的救治没有那么尽心，那该怎么办啊”
顾瑾心里一紧，柏臣尧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顾瑜说的虽然只是猜测，换一个人，可能不会在意，但是这件事放在柏臣尧身上，保不齐，就成了真事。
柏臣尧听着顾瑜的话，心里不免多了一丝冷笑，他看上去像是那么没有医德的人吗？
生活中，他可能随意一些，但不代表，他没有底线，做医生是他的理想，救死扶伤，是他终身的信仰。
今天别说是顾瑾，即使换了其他任何人，说的比这个还难听，他也不可能在救治病人时不竭尽全力。
再看顾瑾的反应，显然是相信了顾瑜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对此，他的心里有些微微的不舒服。
顾瑜不了解自己，难道她不记得他曾和她谈过的理想了吗？
即使当时另存心思，但与她说的，都是交心，而非胡编乱造，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一个渣男，但他却不这样认为。
所谓感情，图的是两情相悦，厮守一生。
而他，图的是短暂欢愉，那些仓促岁月，他也是用尽真心的呀。
